曹大娘没提周金桂那坏心情的,只瞧着人乐呵,“赶集去?正是初一,是大集嘞,镇上可热闹了!”
林潮生也和人交谈了几句,倒是岑叶子缩在人后,紧紧抓着竹背篓没有说话。因为他家的事儿,他很是发了两场疯,如今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说得岑叶子都不敢见人,唯恐被笑话被议论。
他虽日日绑着刀,装得凶,但内里还是那个怕羞又胆小的小哥儿。
也幸好去镇上的路不远,约坐了两刻钟,老田叔就喊着人下了车。
林潮生同曹大娘道了别,岑叶子也小声对着老田叔说了两声谢谢,自然不是谢他拉车搭客,是谢他前几回给自家小弟送羊奶。
说过了,二人结伴往城里去了,正是赶集,镇上果然人多,连街道两边的摊子都挤了很多。
有编了竹篓、筲箕、笸箩来镇上摆摊叫卖的老村夫,只想攒几个辛苦钱;还有挑着油桶大街小巷转悠吆喝的卖油翁,那香油的味道飘出好远,香得很;或是推着板车,运了自家种的新鲜菜来镇上叫卖,一个个都水灵灵的,沾着泥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也有背着柴,挨家挨户问要不要收柴火的年轻汉子……
林潮生记挂着自己的巨作,想要悄悄摸到书坊去问问价。而岑叶子此行不止带了小爹做的帕子络子,还有一背篓叫不出名儿的野果子,红红绿绿的,和苹果有些像,但要略小一圈。之前陆云川也给林潮生带过一两个,酸酸甜甜脆脆的,应该能卖出去。
他喊岑叶子先卖着,他借口要去买点儿东西,很快就回来。
没说具体买什么,岑叶子也没那个心眼儿打听,乖乖点着头让林潮生快去。
林潮生点点头,然后打听着寻去了镇上最好最大的书坊——三松书斋。
林潮生瞧一眼还嘀咕,“咋不叫三只松鼠呢。”
一边嘀咕,他一边进了书坊。
林潮生也清楚自己在异世的身份,那是个能嫁人能生娃的小哥儿,不好被人知道自己卖这些画本。他戴了个灰扑扑的小毡帽,又从家里拿了一条长布巾,当围巾裹了脸,也遮住后颈那朵并不明显的孕花。
春来乍暖还寒,镇上有穿得多的年轻汉子,也有怕冷裹得严实的,正是乱穿衣的时节,所以掌柜见林潮生蒙着脸进门也没稀奇,只当他是怕冷。
虽是赶集,却不是镇上书院私塾的休沐日,所以街巷上虽热闹,但这书斋却有些冷清。
好不容易来了客,柜台后的掌柜忙迎了出来,亲自招待到:“客人是要买书?还是买纸买墨?”
林潮生在书斋里逛了一圈,不愧是镇上最大的书坊,历史、地理、游记、杂谈,各类各样什么都有,又分门别类摆放在架子上,每个架子都贴了签,一目了然。
林潮生收回视线,盯着人问道:“先生可知道抱玉山人?”
那掌柜乐得笑出声,忙道:“您是个识货的!不过抱玉山人的书难求哦,早就售空了!”
林潮生点着头走近,从小包里取出一本,悄悄塞了过去,“我这儿也有一本,有些不同,想着毛遂自荐。”
掌柜一愣,却也没瞧不起人直接把林潮生撵走,而是接过他塞来的书,翻了起来。
说是书,其实也是一摞纸,用小木夹子分页夹上。
起初一页写着四个大字——《农夫与蛇》。
掌柜脸色不慌不乱,只以为又是一桩东郭先生的故事,冷静着翻了下一页。
一翻不要紧,硬把他一个四十多岁儿孙绕膝的老男人看红了脸。
他慌得合拢了书,惊道:“这……这也太……”
他算是明白这小伙儿为什么要把自己遮得这么严实了,卖这种书可不得把脸遮严实。
不过掌柜也只猜到这一层,压根没料到眼前的“小伙儿”是个“小哥儿”,他哪能想到会有小哥儿胆子这么大,敢卖这种画本!
不过……他起先只扫了一眼,如今合拢书又有些心痒痒的,想要再看一看。
方才画上是一对男男,泡在水潭里。
其中更健壮高大的男人披散着长发,头发似藻被水刨得湿透,如妖娆卷曲的漆黑长蛇漂浮在水面。而另一个男子也并不瘦弱,只身量稍小上一圈,但身板结实,腹部肌肉明显,一身小麦色肌肤是常年劳作晒出来的。
高大的男人肌肤苍白,与怀中皮肤呈麦色的男子形成鲜明对比,二人身上空无一物,裸得干净。而白肤男子下身竟生出一条极漂亮的黑色蛇尾,鳞片黑亮,泡在水里,绞上农夫的腿。
二人肌肤贴肌肤,□□紧连。
呃……
掌柜咽了口唾沫,又默默合拢书,想着得冷静冷静。
他算是学到些新知识了。
这原来……蛇是有两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