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会不会信烟蘅不知道,她只知道反正现在是走不了了。
崇欢哪里想得到在这个鬼地方他竟然还和烟蘅成了兄妹,那他方才随便攀扯的话听在村民耳里就显然成了另一重意思。
妇人被抬回家去了,二人被虎视眈眈地盯着,只好也跟着回去。
烟蘅试了试,发觉传音倒是还能用,于是开始在脑海里连番骂起崇欢来。
崇欢自知理亏,没敢回嘴。
趁着还没到,二人开始交流起各自的情况。
所谓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尚且未知,反正不是亲兄妹,崇欢目前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唤董由礼,家住村西头,刚成亲没几日,他睁眼时人在董家,董母正端着碗不明药汤进屋让他赶紧喝,口中念叨着什么喝了药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崇欢本想先弄清目前处境再寻同伴,反正这不过是个幻境,那药也是董由礼的身子喝的,谁知董母接下来又问起了他和新妇的闺房之事,还絮絮叨叨传授着生子经验,吓得崇欢将碗一扔就往外跑。
喝药就算了,这个架势,莫不是入了夜还得逼他与新妇敦伦?
这可不行!
谁知还没跑出院子就撞上了人,硬是没让他过去,教训了他好半晌。眼看天色渐晚,董母一指南面的屋子,说他们夫妻二人才成婚几日就开始吵嘴,实在不像话,气得对方晚饭都没出来吃,逼着他去跟新妇赔礼。
崇欢自然不肯进那屋子,争执之中不知被谁敲了一棍昏了过去,直到今日才醒。
本想趁着无人悄悄溜走,谁知被董母发现,领着人追了上来。
想他堂堂青丘二公子,何曾经历过这种事?
连他大哥都没催过他成婚,这突然要面对一个所谓新妇,虽然这是董由礼的身子,但他总不能顺水推舟,真与陌生女子同床共枕。
烟蘅纳罕地瞧他一眼,问:“你的法力呢?就算没有法力好歹也没少打架,区区几个凡人都反抗不了?”
说到此崇欢一脸的憋屈,“哼,要是能用我早就溜了,何至于此?”
“不对啊,我的法力都还在,我这两日试过,至少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都能用,幻境中人也并无察觉。”
“难道梨秋还单单针对我一个不成?”他刚抱怨了这一句,忽然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我方才从董家出来时不慎碰倒院中的瓦罐,未免声音惊动他人便下意识用法力将其托住放稳,随即翻墙而出。可那些村民追我时我的法力就半点都使不出来了。”
烟蘅沉思片刻,猜测道:“或许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事不能违背原本的人物行动轨迹,这个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十几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我们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身处其中,并不能改变人物的命运。”
“梨秋将我们送入幻境,难道是想告诉我们当初发生了什么,她与赤鲤族的纠葛原委不成?”
“我亦如此作想,真正的董由礼当年并未离开家中,且如董母方才所说,这门婚事是董由礼非要成的,那他又怎会抛下妻子突然离开?所以无论你怎么做,最终都会被抓回去,小细节上或许可以自行发展,但结局不会更改,证明董由礼这个人在梨秋的故事里也会出现。”
“要是没猜错进了这幻境的只有你我和叶澄明三人,清河和月闲在房中,应当未被牵扯进来,不过院中当时还有个殷行,你可有见过他们?”
崇欢摇头:“来了三天,两天都晕着,要么就是被人看着,哪里有机会见旁人。”
说话间,一行人回到了董家,董母被搀扶着进了屋,那先前训斥崇欢的中年汉子从屋里拖出根条凳来,往院中一横,大马金刀的坐下,手上长棍一指崇欢,喝道:“还不跪下!”
崇欢活了几千年,也只跪过爹娘,哪里会理会这凡人,眼看跑是暂时跑不了了,索性懒洋洋往木门上一靠,抱着手臂,显得格外目中无人。
烟蘅没忍住悄悄传音给他:“你现在用的可是别人的身子,好歹收敛些吧。”
“收敛?我今日要是当真跪了,只怕这些凡人折损寿命。”
烟蘅被这话噎住,天界可没有动不动下跪的规矩,她本意也并非如此。
懒得废话,她索性自己动手,打算施个障眼法蒙混过去,免得僵持在这儿,崇欢那张嘴待会儿又气晕一个。
崇欢不愿跪,就变个替身出来替他就是。可不料任她如何施为,都没能成功。
烟蘅惊诧不已,崇欢仍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笑了一声才道:“行了,早跟你说了行不通。”
他方才从周围人的话中弄明白了那中年汉子的身份,此刻见对方正怒目而视,恨不得下一刻就提起棍子揍他一顿,若真到那一步,只怕法术也避不过去他可不想在这儿挨顿揍。
二公子向来懂得能屈能伸,此刻稍微站直了些身子,朝着条凳上的人行了一礼,肃容道:“舅父莫怪,权当外甥这几日发了癔症,现下已清醒过来,稍后便去同母亲和夫人赔罪,往后绝不会再做糊涂之时。”
这话说得院中诸人都是一愣。
此刻院子里的都是董家的亲戚邻居,看着董由礼长大,对他这几日的荒唐行径自然百般不解。
在他还昏着时,便有人说这是不是中了邪,让董母去替他请个大仙来看看。
董母已经意动,还是董由礼的舅舅说先等他醒来再看,或许那日只是昏了头,醒来说不定就恢复了。
谁知这孩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往外跑,还说了好些胡话,实在将他气得不轻。
听他这么说,看着他的目光仍带怀疑,似乎不相信一个人会变得如此之快。
他忍着气,询问道:“由礼,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