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月在心中叹息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不能确定在接受了瀛淮的训导之后,我是否会忘记仇恨,失去自我,变得和其她掌灯使一般。”
沉瑟的目光也沉下去,面露难色道:“我知道这件事难如登天,但现在只能孤注一掷,放心吧,我们会陪在你身边。”
弑月定定看着她,看着她在世上最后的血亲。
“现在我们怎么办?”弑月商量着问。
沉瑟思索片刻,坚决道:“我们要逃走。”
“逃走?我们不可能逃走的。”弑月摇头,“且不说神出鬼没的驻宫掌灯使,就是出了宫,在那片被瀛淮执掌的海域中,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你不知道,在你们遭遇海难时,我从这面铜镜中将你们的遭遇全部尽收眼底。”
沉瑟正色道:“对,我们绝无逃跑的可能,但必须逃跑,如果不逃,她们很可能怀疑你留下是为了曲意逢迎,只有逃了再被截获,才能显示你的刚硬。”
“可是……”弑月仍觉得不妥,“她们把我抓回去之后,既然我如此坚定,又如何遵照她们的意思?”
“那就要靠我们。”
“你们?”
“对,”沉瑟的声音愈加低,“如果我猜的没错,在来烟罗缕宫的路上,她们本可以让我们死一万次吧——”
弑月不置可否。
“——但她们没有,甚至让我们进了宫中,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要挟你的把柄。”
弑月很清楚,自己成为别人的软肋,对于沉瑟和独孤河这样高傲的人而言是耻辱,尽管再不愿承认,她想,沉瑟如此淡然的点出这个事实时,她的尊严在流血。
“好,我知道了。”弑月缓缓道,“你和我一起走,这里和弑月城几乎一模一样,我知道如何尽快走出去。”
两人简单包扎过伤口,立刻下楼。
没有了掌灯使的捣鬼,她们很快走出朔望楼,弑月看向河流,道:“那些木雕都已经沉底了么?”
“那些木雕我在和她们接手时就觉察出来,和过去在乘泗列岛见到的瀛淮不一样,那尊木雕根本不会使用武术,仅仅是抬起手就可以毁天灭地,所以我也怀疑了那些不是真的瀛淮。”
“对,那是驻宫掌灯使操纵的。我用这一点威胁她,让她给你传话,万幸你了解了我的意图。”
“我们之间,也应该有些默契了。”沉瑟淡淡一笑。
一路上,因为沉瑟的衣服,宫人纷纷跪地磕头,故此畅通无阻,很快来到门口。
“我和独孤河就是在这里分开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飞速穿过宫门,沿着楼台一路向下,渐渐阶梯逐渐湿润,能嗅到海水的腥咸。
她们一齐走到台阶上,脚下是浪涛的击打,但果然,没有一艘船。
弑月看着汪洋大海,不禁摇头道:“没有船,我们走不了的。”
但沉瑟却略带得意道:“你是怎么得到出海的船的?”
弑月对沉瑟忽然提起这件事有些疑惑:“我?是在海滩边,等到那个木雕渔女驾驶船舶带我来的。”
“对,我们也是在海滩边,那两个使者在海水中施咒,召唤了船只,而我的衣服就可以召唤船只。”
说着,沉瑟伏在台阶上,将整只手臂浸泡在海水中。
但许久,海面上没有一丝动静。
“怎么回事?”沉瑟蹙眉。
弑月也陷入沉思,脑中灵光乍泄,如果弑月城与烟罗缕宫如此相似,或许召唤船只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可能不仅仅需要这件衣服,还要咒语。”
“咒语?”沉瑟略微思索,即刻道,“对了,使者缨在留给我们的船只上画有一个图案,我当时总觉得什么时候会用到,便抄在这里。”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摊开是桐油所写一个古怪的阵法。
“是了,和弑月城中保船不沉的阵法很像。”
她当即也将手伸入海水中,认真勾画出阵法,又用弑月城秘术心法加以催动,果然,没多久,海天交接处,现出一抹白帆的身影。
但弑月心中却愈加晦暗,弑月城竟然在这样的关键处都和烟罗缕宫一脉相承,坤修光和瀛淮,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自己的复仇显然是越来越可笑。
沉瑟见到船,唇角微勾,道:“你上船,我再去找找独孤河。”
但弑月忽然决绝道:“不行,虽说我们等的就是被她们捉回去,但我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她们会如何处置你们呢?”
沉瑟看着她,许久,幽幽道:“不要紧的。”
弑月语气更加断然:“不行,你现在就搭船离开吧,我会回去和驻宫掌灯使交易,我答应她,让她放你走,虽然她有些不守信诺……”
“不。”沉瑟讲手搭在弑月肩上,语气同样的决然,“如果让我看见你向她们低头,那我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