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前已见识过太多的邪祟似的景象,但在看到眼前这和诡异离奇的生物的刹那,弑月心中汹涌出一股浩大而原始的恐惧,犹如先民记忆中对猛兽的恐惧一般,更何况,眼前这个东西,又不属于寻常的猛兽。
她周身散发出如烟似雾的纯白毛发,四肢流畅矫健,本来不满满面的皱纹也化为毛皮,尤其是一双碧莹莹的眼睛,中间两点金色竖瞳,正森森地瞅着弑月。
而弑月的手,竟然深深从她背上拽下一把雪白的兽毛。
但这个说人不是人说猫不是猫的东西,并未露出她的皮肤,竟然像是云彩聚散离合一般,白毛的烟雾在缺口处飞舞,逐渐化为青烟。
弑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掌灯使的头已调转,挥舞手掌,猛地朝她扑来。
她躲闪不及,忙举起手臂格挡,顿时三道抓痕深可见骨。
剧痛之下,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躲闪,却感到掌灯使的速度根本不是她可以躲得掉的,猛然间,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掌灯使再次出手,扑向她的肩头。
她知道自己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但也不想低头。
只能艰难的抬起头,徒劳地挥动一下自己的手腕,想要召唤出弑月术,却发现自从进了这座宫殿,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秘术。
现在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忽然抬起头,既然都是野兽,也不用再管什么灵长的体面,她忘记一切,扭头一口咬在那钳住自己的兽爪上。
但让她惊讶的是,牙齿并没有触碰到应有的血肉,相反是一片略带寒冷的雾气。
瞬间,那只兽爪烟消云散。
她还没想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她知道有人上来了,很有可能是沉瑟,无论是敌是友,她都要引开掌灯使的注意。
“喂,是我赢了,你为什么要耍赖?原来你不是人?”
掌灯使没有理会她,用残缺的身体向后一跳,又准备进攻。
因为只剩三条腿,她的身形渐缓,弑月猛然躲闪到一边,疾步后退,对着她的背影继续道:“怎么?你生气了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本来就不是人,瀛淮原来留着一只猫看家。”
明显有一股夹杂着黑雾的怒气从掌灯使纯白的身躯中游走而出,她再一次猛地朝弑月扑过来。
而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掌灯使即将扑向弑月的刹那,一个人影出现在楼梯口。
但看清那人时,弑月不禁目瞪口呆。
掌灯使的注意被吸引走,弑月极速躲闪。
二人都看向楼梯口,站在那里的,竟然是瀛淮。
一刹那,不管是真是假,弑月心头闪过一个念头:瀛淮不会让她死。
下一刻,掌灯使忽然跪倒在地,似乎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见到瀛淮后不得不使然的举动。
“恭请宫主。”
瀛淮缓缓走进来,头颈僵硬,双目呆滞,但她一直以木雕示人,本就是如此尊荣,没有人生出疑心。
掌灯使低头跪地,不敢抬头。
瀛淮看向掌灯使停留良久,才沙哑开口道:“你退下吧。”
话音刚落,掌灯使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的云彩,瞬间悄无声息。
这样轻松就让掌灯使退下,弑月有些难以置信,于是捂住伤口站起身,仰面在房间中四处寻找掌灯使的踪迹,确认她的确离开后,一双手也搭在她的肩头。
这次是沉瑟的声音:“是我。”
弑月几乎要落下泪来:“我知道是你。”
她回过神,看着沉瑟将脸上的木雕取下,不禁道:“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她认出你的伪装呢?”
沉瑟笑道:“你先看看我的衣服,我已经冒险假扮掌灯使进来了,不妨再假冒一次。”
弑月蹙眉道:“万幸她们没有发现。”
“我也是确定烟罗缕宫中戒律森严,低阶不敢直视高阶的脸,故此也记不住她们的样子,而且显然烟罗缕宫是以衣服来确定来者的身份。”
“那为何方才你穿着掌灯使的衣服,却没有被识破?”弑月问。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只有掌灯使才知道瀛淮的相貌。”她话题一转,“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弑月便将自己如何从海上进入烟罗缕宫中,又是如何和掌灯使纠缠到现在细细叙述一遍。
沉瑟点头道:“来看她就是宫人所说的驻宫掌灯使了,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潜入进来,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独孤河去哪里了?”弑月忙问。
沉瑟摇头:“我不知道,他自然是进不来的,所以我们在宫门口就分手了。”
又看向弑月,正色道:“她们要你做预言掌灯使,应该不会害你的性命,你现在恐怕只能假意同意接近瀛淮才有一线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