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以为沈望会因为自己的骇言而退缩。
可是,她没有。
“月儿,我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沈望咽了咽,唇角浅浅一笑,“我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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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沈望在下厢休息,眼前反复涌起白日那一幕。
谢忱那番话不像有假,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翻了个身,身后是丹儿浅浅的呼吸声。
下厢住的人多,怕有人失窃,哪怕深夜也不熄灭油灯。
沈望看向时芙的侧颜,手指无意识的扣进贝壳项链的幽檀玉戒。
到底为何,谢忱会说出那番话,一国之子,为何会与她一样,厌恶幽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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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的日子,时不时有船工趁着沈望周身一人时偷偷来传话,话里话外都是杨至霆想见一面。
沈望屡屡拒绝,直至杨至霆要亲自找上门来,她看见他在船头,就会躲到船尾。
一来二去,杨至霆派来传话的人少了,他本尊的身影也少见了,沈望以为这人终于消停了。
气候逐渐湿润温暖,檀湖的湖水从冷绿过度为暖绿。
登船前,沈望曾以为遥远的东方之陆在历经一个月内看见了靠岸。
他们这支队伍,真的来到了立足于东部的金国。
金檀码头。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因东部临海,这一带气候常年湿润,在冬天里,这块瑰宝之地不算严寒,但从大海的海风刮过来,倒是有那么点儿彻骨之冷。
从未踏入金国的沈望,倒是因入眼可见的葱郁植被而倍感生机。
当惯了逃命徒,如今在陌生的境地,迎来了新的生机。
她似乎,比以往要更有勇气做自己。
这个码头上有不少百姓在摆摊,吆喝着卖自己摊上的河货。
这座东部宝地,盈于海鲜之源,匮于矿产之物,因此河里、海里游的多如牛毛,至于白银等矿物则珍爱不已,就连百姓家家,女子也好头戴银饰,耳挂银环,男子则在脖子挂了银圈。
家境有点实力的,那脖子的银圈可有手指那么粗,阳光打下来,可让人眼睛给亮睁不开了。
数位飞骑军早已在岸上等待,见到多宝号,面目严肃。
多宝号甲板上,众人已背带包裹,迫切的等待靠岸。
杨允意看见飞骑军竟然来在岸边,高兴的拍着杨至霆肩膀,“阿霆,怎么这次连飞骑军也来了。”
“姑,你的力气也够大的,可以拍死一头牛了。”杨至霆歪了歪脖子,看向船尾的谢忱一行人。
毕竟是幽朝来的人,他作为大王的侄子当然要提前飞鸽知会,以示金国的礼节。
“出门在外,别喊我姑,把我喊老了!”杨允意睥睨他。
大船靠岸后,数位船工安上多块渡板,在甲板上等候已久的人们纷纷涌上岸。
至于杨至霆特别吩咐的一块渡板,不由任何人靠近,专门给谢忱等人上岸。
杨至霆为谢忱开路,向飞骑军特证来者。
飞骑军双手呈上王令,谢忱接过打开,字字入目,飞骑军更是熟记于心,诵于众人“飞骑军奉大王命令,今于金檀码头迎接燕王。传大王王令,金幽两国前有兵戈交加,后有停战,两国交恶,不见尽头,今得知幽朝有交好之意,深有同感,金国将拿出最大的诚意交好迎接。”
“本王接下大王王令。”谢忱收起王令,由飞骑军引路。
飞骑军带着命令,将这行人护送回青城主都城。
这支队伍走在商道上,时值正午,飞骑军和杨至霆商量,带着众人进了一家客栈,先解决口腹之欲。
这客栈没有大圆桌,唯有四人小方桌,沈望和时芙、丹儿还有小宫女凑到一桌,正以为可以鱼肉一番时,上来的菜式让一众傻了眼。
若不是店小二报菜名,他们全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来头....
琵琶虾、花螺、海蛎子、鲍螺....且做法无一例外是清蒸。
沈望这桌上,大家纷纷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晓这些头一回见的海馐该怎么吃。
杨至霆瞟了眼隔壁桌的沈望,读懂了她眼里的困惑,他抿唇笑笑,挑起一只琵琶虾站了起来,用筷子敲碗,噔噔响惹得在座纷纷看向他。
“这是我们金国盛产的虾,琵琶虾,吃琵琶虾讲究闻、扭、剥。”
“第一步是闻,把琵琶虾递到鼻子边,闻一闻是否有异味。”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效仿他的动作,他看见沈望低头闻了闻,那乖乖的举止让他很是暗爽。
“第二步,至关重要,两指顺着虾刺按着,以防刺到自己,按住虾身虾尾,上下扭动,可以察觉虾壳关节松动的声音。”
大家纷纷发出被刺到的声音,沈望也不例外,食指被刺扎进了肉里,但刺够小,没有出血,只留下微小的洞口,这时候传来了杨至霆的声音,“若是没有被刺到,那么这个虾也就白吃了。”
“第三步,可以剥壳了,第二步做的好的话,这一步轻轻松松。”杨至霆把虾肉完整的从外壳剥落。
他那眼睛长在沈望身上似的,走到沈望身边,“沈姑娘,我看你剥不出来,就吃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