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宁樾握住玄天的手青筋若隐若现地凸起。他看了看季疏浅,转身走了出去。
季疏浅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的墨色身影在暖黄色的光晕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旁边传来一道轻笑,墨语带着些调侃地说:“殿下,看起来太子殿下对您很上心呢。”
哪怕头痛的不行,她还是在一旁笑盈盈地想,果然神族天之骄子就是和他们家殿下最配。
无论从能力,长相,还是家世方面都无可挑剔,简直太配了!
季疏浅当然不知道她这一通脑补,只是脸颊一阵微红。
“没有的事。”
哦?墨语偏了偏头看向她,笑而不语,眼神一闪一闪荡起笑意。
但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墨语用手扶住头斜斜靠在木椅上闭眼小憩。
四周徒然静了下来,季疏浅观察了一会儿这间有些密闭的小屋,还是觉得稳妥起见设下一层结界。
一层若隐若现的结界渐渐消失于房间内,只留下淡淡灵力可追寻它的踪影。季疏浅看向房间外的一片漆黑,眸中深处闪起一点点异色。
刚刚墨语的调侃让她猛的意识到自己和宁樾是有婚约在身的,但皎月调之外,珈若和宁樾的婚约已经解了。
从进来之时她就没忘记过自己的目的……也不知这桩婚约会不会对宁樾的人生轨迹有什么影响………
不要影响他最终成魔就好……季疏浅心下暗想。
暖暖灯火中她神色漠然,她闭了闭眼,眸中只含冷冽。
不管宁樾经历了什么,千年后他就是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王。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不会因为一些可笑的泛滥的同情心就任由宁樾在三界无法无天,在皎月调里她该去结束这一切。
但她还是愿意按善慧说的来,虽然她不明白善慧是何意,但是梵净城能窥探天机,或许有她的道理。
这边,宁樾眼底倒映出他掌心火苗的影子,他的眉头紧皱,唇线也抿得很直。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沿着这条不见底的通道走了这么久,依旧没看到尽头。
唯一的收获是在无尽黑暗中,自脚下摸到了一根触感冰凉的白骨。
突然,他脚步一顿。垂着眉眼,紧盯着手中的玄天,玄天配合着嗡鸣两声。
宁樾目光深邃锐利,半晌后,终于凉凉的抬起眼皮。面庞依旧清冷,嘴角却淡淡扬起。
“跟了我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他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从刚刚某刻起,他就在四周触及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和宫殿中蛊惑他的那种诱惑感一模一样。
空气瞬间凝滞,黑暗中一道道未知的力量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就着手中微光,宁樾看清了眼前渐渐显现的模糊身影。
一袭金丝绣成的长袍坠地,男子的面容如同琉璃般,举手投足间自成仙风道骨的气质。
宁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眼前人硬朗的五官让他无端想起他的父皇,眉眼间都是相似。
眼前男子笑了笑,似是看破他的心思,浑厚的声音在狭小的甬道里回响。
“神族太子,论辈分你该叫我先皇,我是神族的第一位神帝。”
寥寥几句,却萦绕着一股威严。
宁樾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这只是证实了一开始他和疏浅的那番推测是对的。
恐怕这整个古城都和曾经的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双手掌心向内,微微低头,拱手俯身道:“晚辈宁樾见过先皇。”
先皇一双漆黑的眸子打量着他,片刻后话锋一转。
“你为何不杀了酆都公主?”
宁樾一顿,俊美的脸庞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凉凉一问:“先皇为何想杀她?”
先皇淡淡的脸上有了一丝惊愕,就像完美的面具出现了裂缝。
“杀了她酆都就没有后代了…”他突然想到什么,向前靠近一步,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酆都绝后了,这六界就归我们神族了啊。”他再往前逼近一步,“你身为神族太子就应该为了神族分忧。”
无论他怎么说,宁樾都是无动于衷,直到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
浓密的眉头微皱,他有些好笑的勾起唇角。
“我从小便以身作则,自认为做到了问心无愧。妖族叛乱之时率神兵替他们除忧患,恶鬼肆虐时和酆都一同重新封印,神族内部叛乱南海风起云涌,我以神魂镇压数十年……”
他随便从脑海中拣出几件事举例道。
从小到大,他都享着天之骄子的美誉,众星捧月般活着。可他心里最明白,在神族太子之位上,他要担的责任太多太多,人前的风光是人后无数道不清的苦楚。
就如同小时候父皇对他说的:“你既做了神族太子,就该有相应的能力去担责。从今以后,你的修炼强度比其他人强百倍、千倍……”
“你……”听到他一番回敬后,先皇气的下颚颤抖。
“你跟你父皇一点都不像,他怎么会教出你这种东西!”他怒斥道。
他父皇?怎么会突然扯到他父皇,宁樾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感。
他突然想到恶灵告诉他关于他父皇的事,说不定他父皇渡过弑神河后也曾来到过这个地方。
宁樾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他盯着先皇,冷声道:“先皇,当年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六界间自相残杀的代价你不是没见过,为何如今还有重蹈覆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皇放声大笑,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此时更加飘渺。
宁樾冷眼看着他疯了一般笑着,眼见人突然转过头直直盯着他,带着一丝疯狂:“那凭什么该他酆都,天道凭什么不相信我们神族…为什么要用酆都取代我们…”
他越说越失控,到最后直接大吼道:“杀了她!杀了她啊!神族的位置该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