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如果你在外面看见她,记得把她最喜欢吃的鲜花饼给她,就说这是爸爸给她留的。”白先生笑了笑,那笑容显得有些腼腆,使他在一瞬间突然年轻了许多。恍惚间,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似乎又站在了自己面前,齐昼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把那一块又黑又黏的东西接了过来。
齐女士本想走上前来,看到这一幕后,却是犹豫地又收回了脚步。
只是让人恍惚了一瞬,白先生的笑容褪去,老人松开手,靠坐回去,又盯着空气发起了呆。
齐昼背对着齐女士和连赫,低着头没动。
齐女士这时才走上前去看白先生,齐昼五指收拢,默默地走到了一旁的隔间。
连赫跟过去后,看到她坐在了扶手沙发里,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欧若拉?”他走到沙发前,半跪下来叫她。
齐昼没动,她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随即落下,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落到了她手心里躺着的那块东西上。
那是一块黏糊糊、已经发黑了的鲜花饼,不知白先生偷偷将它捂在口袋里多久了,难闻的气味已经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她不是恋家的人,在从前就不会频繁地来看望父亲。她离家的时日,白先生习惯于把遇到的她所喜欢的东西、或者是他认为她会喜欢的东西精心积存起来,等下一次她来了再给。
至于他生病之后,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保留这么一块可有可无的鲜花饼,想来保姆们不能理解,他如今也没有向他们解释的能力,就用这种方式偷偷地藏了起来,在某一天看到一个与自己记忆中女儿有着几分相似度的人后,便把这块自己浑然不觉已经变质了的东西托付给她,希望她可以转交给女儿。
他本意是希望女儿看到这些东西能够开心的,殊不知,此时这块鲜花饼正如刀子一般割着齐昼的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
齐昼闷闷不乐地和连赫一起回了家,因为今天猛然得知父亲现状,实在没心情再跟齐女士还有连赫谈及往后打算,她决定改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好了。她拖着比去时沉重了许多的步子上了楼,推开了卧室的门,然后,她愣了一下。
床头柜上、窗台上,有几只“不速之客”正在跳上跳下。齐昼紧张之下下意识回头去看,连赫这时还未上楼,她便顺手锁了卧室门,在床边坐下,叹口气勉强笑了一下道:“小克里斯汀,你们怎么自己跑来了?”
小精灵扶了一下它的小尖帽子——尽管那帽子不偏不倚地待在它头上,它黑豆一般的小眼睛骨碌碌转,看着齐昼说:“小极光,你看上去很悲伤。”
“是,”齐昼轻轻地说,“我现在心里不太舒服。”
小精灵说:“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齐昼想了一下,不知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对小精灵说:“我要写封信,你们帮我把信交给雾尼好吗?”
“没问题。”小精灵信誓旦旦地道。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连赫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欧若拉,你在和谁说话呢?”
“好了,我丈夫来了。”齐昼对小精灵说,“小克里斯汀,你们先走吧,我要花点时间写这封信……”
小精灵们向她行了个告别礼,然后纷纷跳上窗台,从窗户离开了这间卧室。齐昼等它们都走了以后,过去把门打开,连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齐昼说,“和我在北欧认识的一些小朋友说话……今天就先不介绍你们认识了。”
连赫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点点头表示理解。他问:“今晚想去听音乐会吗?”
“听音乐会?”齐昼一怔,这项休闲活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离她很遥远,不过她还依稀记得,上次去听音乐会似乎也是和连赫一起,那好像已经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也不再问些其他细节便欣然接受道:“哦,那好啊。”
至于那封信,她想,就留到明天再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