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有意无意地围上来看热闹。
曾经温珣对他们来讲,是高坛上的神。
他们只可以在军队大获全胜回城时,在街道远远望见一眼。
可如今,他们亲眼看见战神是如此狼狈。
前些日子还在骂温嵊乱臣贼子的人们,有一些动摇。
反叛者,难道真的会教出如此忠义的孩子吗?
裴闻力度抓得非常好,既然控制身体即便摇摇欲坠,也能从中展现坚韧不拔。
同时,鼓声珂锵有力,台词节奏流畅,因此收音效果也好。
简颜在昭国时,也见过蒙冤百姓击登闻鼓面圣。
他们身上穿出来的绝望,却又不能放弃的气息和裴闻一模一样。
依照规定,等审核过后,击鼓成功者可以见衙门。
但是温珣有军功和官位在身,府衙审不了中央案。
要温珣受过三十杖刑,才能够走流程上报,等待批准后方可面圣。
进入宫门开始,他还需一步一扣首,否则视作不诚。
衙役几人扶着温珣进府,门敞开着,许多百姓议论纷纷。
“我说,温小将军何必呢?人已经处死了,他作为罪臣之子,应该将功抵过才是啊。”
“你懂什么?击登闻鼓自然是有冤,怕是温嵊不像传闻那样谋反。”
“皇上难道还会判错?小将军只能白费力气。”
“还给他个将军当就老实些吧,罪臣之子还妄图翻身。”
“圣上多仁慈,之前一点都没有责罚他,谋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他既愿意受刑,那我们便看着。”
“什么狗屁将军,以后恐怕都不如我们,我们可是良民。”
区区三十杖责,对温珣来讲并非难以忍受。
只是平定蛮族时,他身上的伤没有医治,鞭子下来伤口全部裂开。
还好他的红袍可以盖住血迹。
摄影机这里由远到近,近景将裴闻整个身体框进来。
他虽下跪弓腰,但是脊梁被行刑后还是会直起来。
裴闻饰演的温珣胸腔仿佛被重石压住,双眼血红,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偶尔会有抑制不住的疼痛声穿出,但这并非他的本意。
三十杖责后,温珣已经跪不住了,双手撑着地,他微微垂下头。
透过缝隙。
温珣能看见门外的茫茫大雪,能看见议论纷纷的黎民百姓。
这就是他血战沙场,一心保护下来的百姓。
这就是父亲舌战群儒,一心关怀的百姓啊。
裴闻的表情开始变化,干涩的眼眶竟然不知何时汇聚许多泪水。
留下来时,划过伤口,变成血泪。
他嘴角弧度僵住,莫名觉得好笑。
哭中带笑,笑中带哭,声音越来越大起来,有一些疯癫与自嘲。
等到笑够了。
他从胸口处拿出被保护好的血书,坚定喊道:“臣温珣,为我父申冤,恳请面圣!”
府衙的长官坐在台前,有一些坐立难安。
迅速将温珣的症状走流程交上去,让人扶好他休息。
温珣在这种环境中,渐渐昏迷过去。
再次被冻醒,他已经被带到了宫门口。
这场戏,简颜记得,梁丘林在围读剧本时说过要一镜下来。
也就是说,横店的这座皇宫,裴闻必须真的一步一扣首全部走下来。
气温很低,人工大雪已经铺好了所有道路。
裴闻掀起红袍跪下,开始向前。
多少次的眩晕,温珣靠着手抓冷雪忍了过来。
他对自己讲道:“不能晕,一旦倒下全部都完了。”
一个镜头跟在裴闻身后,另一个拍着他的侧面表情。
横店里的所有都是专门为拍戏布置的,占地面积极大。
简颜跟在工作人员和导演的后面,看着裴闻。
温珣本来就受伤的前情,需要叩首的速度也慢。
裴闻做动作的时候本就很累了,还需要演内心戏与表情戏。
一个小时这一段才拍完。
简颜也跟了裴闻一个小时,也算体验到他困难的三分之一了。
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大喘气都不敢。
生怕影响了裴闻的发挥与导演录制。
梁丘林喊道:“咔!”
裴闻不顾形象的直接瘫坐在地上,扶着腰。
和大家打趣道:“我这腰有点疼,果然年纪大了。”
刚刚跟着拍他的大哥笑着道:“你可不能说不行啊。”
吴衡去买早饭回来,看见裴闻还坐在人工雪地里和大家聊天。
“我的祖宗啊,地都被你坐融化了。”人急得不得了。
简颜刚刚为了和裴闻平时聊天,人是蹲着。
现在也跟着站起来了,不小心晕了一下。
手扶了一下裴闻的后背,才堪堪保持住平衡。
她就蹲了一会腿都麻了,简颜钦佩地看着跪了一个小时的裴闻。
“好厉害。”
裴闻没懂简颜的点,被她扶一下,怎么就厉害了。
他问道:“哪厉害?”
简颜摇摇头,示意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