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声音嘈杂。
没等两人继续深聊,工作人员来给裴闻补妆,裴闻的下一场戏就要开始了。
这场比起刚刚的回城,才叫真正的重头戏。
饰演皇帝的殷束提前来到现场,现在正准备中。
第一场戏顺利,这一天压力都不至于太大。
“三,二,一,action。”
梁丘林示意工作人员拍板喊道。
裴闻奔跑着,停在一个又一个朝臣的家门口。
想要向他们了解这件事真正的来龙去脉。
整整二十户,无一人愿意为他开门。
最后。
父亲的挚友齐众白发苍苍,声音颤抖地说道:“好孩子,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裴闻站在台阶上,身前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伯伯,劝解他放弃。
身后看不见的,是华丽的宫殿,是天下之主。
“齐伯伯,他是被冤枉的,对吧?”裴闻苦涩开口道。
他背脊微弯,身上的骄傲一点点被碾碎,肉眼可见的流逝。
齐众目光看向府中妻子儿女。
他沉默了许久,无奈道:“圣上已准许我告老还乡,从此别过吧。”
“贤侄,很多事我无法帮上忙,但是我与你一样相信你父亲的为人。”
齐众没等温珣回话,狠着心甩开了衣袖,走进府中。
门倌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关上大门。
又过了一会,他听从齐众的吩咐,拿出一把油纸伞出来。
说道:“公子,遮遮雪吧。”
将伞放到一旁,任由大雪落在身上。
裴闻重重跪在雪地上,在齐府前扣头,行了周全的大礼。
“仍愿您,万寿无疆。”
他的声音像是被隔断的琴弦,每一字都凌迟着齐众的心。
齐众没有走,而是背靠着那扇门墙。
听见叩首。
他全身地颤抖,嗓音沙哑喊道“珣儿,明哲保身才是上上计啊。”
齐众多么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想明白,从始至终哪有什么意图谋反,不过是功高盖主罢了。
尽管温嵊手中的权力已经即将散尽,可真正的威胁是未来手握兵权的温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朝中早已是一摊祸水,大夏,终将烂在那个他们一手扶持的人身上。
晏君兰太会演了。
这时的温珣出于对皇帝的忠诚,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听齐众的。
温珣平定蛮族有功,圣上却迟迟未召见。也未曾因温嵊的罪名而下罪于他的儿子。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了,想讲父子二人分开,也不想温珣跑到面前再提此事。
温珣两年远离长安,一时根本查不出父亲遭人陷害的证据。
可是他不能无动于衷,明哲保身,任由天下人将这骂名砸到父亲身上。
否则,这可谓不仁不孝。
不懂做人,何以领军?
“咔。”梁丘林喊道,“休息半小时,布景下一场。”
皇城中的建筑都是租用横店,其他缺少的剧组也修建好了。
工作人员不需要布景太多,今天唯一特殊的是安置在宫门口的登闻鼓。
鼓的质量要好。
同时也对裴闻的力度要求极高,因为是现场收音。
专门的人为百姓群演讲戏,妆造老师又一次拎着化妆包为裴闻补妆。
殷束换上了龙袍,早已准备就绪。
趁闲时,殷束与裴闻对台词。
等会他们的对手戏,是权谋电影的一个高光点。
简颜也和他们坐在一起,只不过看着自己的剧本。
崔漾在她身边,看见她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荧光笔涂了很多颜色,还手写了一些自我见解。
崔漾暗自祈祷,希望下午时,她们家简颜的戏份也能像今天这么顺利。
目前的全是一次过,效率很高,全剧组都很开心。
“三,二,一,action!”工作人员再一次拍板。
裴闻回到刚刚齐众门口的位置,双手抚地,踉跄着起身离开。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皇宫大门之前。
温珣并没有刻意来。
而是走投无路,潜意识告诉他。陛下已经铁了心,只剩这一个方法能够面圣。
裴闻私下白色里衣的一块布料,咬伤手指,以血为笔写下已知案情的疑点。
此为冤情陈述书。
他卸下剑,捡了一把地上的白雪,红着手往脸上的伤口上糊,洗清脏迹。
又将发带摘下来,重新束发。
面圣前需整洁,否则视为不敬。
茫茫大雪。
温珣双手拿起鼓锤,用力连续地敲着。
“臣温珣,为我父申冤。”
几天不停歇的疲惫,他的喉咙哑到难以发生,但是温珣仍然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在呐喊。
看守的官员看见他满身是伤。
有些也不忍心,别过脸。
天光渐渐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