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部电影将近一个小时,程寅几乎都在用手机处理公事,头都没怎么抬。
从影音室里出来虽然不到九点,万朵觉得还是该告辞了。
已经占用了他不少时间,再晚,就太打扰了。
她站在客厅楼梯边上,隐隐听见徐姨和米米的对话从一楼卧室传来,似乎是徐姨在催小孩儿早点睡觉。
应该去打个招呼告别,只是房门关着,脚步就犹豫了一下。
走在后面的程寅跟上来,看见了,调侃:“还惦记着看小孩画画?”
万朵:“……不是,我得走了。”
程寅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电影不好看。”
“不是。”万朵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算真的男女朋友,也不该在婚前住进他家,何况他们……
是假的。
钟老师时常教育她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能随随便便住到男性家里。元旦那次是迫于无奈,这次不同,她带了身份证,没有借口。
“谢谢你带我来你家吃饭,还陪我看电影,想要掩人耳目的话,这些应该够了……”吧?
程寅无奈地轻叹一声,想了想,问:“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万朵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异地男女朋友十几天未见,第二天又即将分开,这一晚上应该恨不得粘在一起,你如果交过男朋友,应该知道那种难舍之情?”
“……”万朵讷讷说:“我没交过异地男朋友。”
“……”程寅无语。
算了。
明天,就让别人嘲笑他沐光的总裁,这么多的房子,这么多的房间,女朋友第一次来北城,还撇下他去住了快捷酒店吧!
他转身上楼,准备拿车钥匙送万朵去酒店。刚才打电话,把车钥匙顺手放书房了。
到了书房,没在桌子上找到车钥匙,他又走到窗边茶几,也没找到。
摸了摸两边西裤口袋,也没有,难道放大衣里了?
不应该,他记得放西裤口袋的。
回身去找,发现万朵也跟了上来,站在门口写字台旁,皱着一张小脸,委屈巴巴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的。”
“……”程寅气极反笑,“我强迫你什么了?”
万朵抿着嘴唇不说话,可那幽怨表情明显在控诉。
“万小姐,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程寅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
“我和你只是协议关系,我目前所做一切,都是在协议范围内进行的合理活动。如果你觉得我哪个行为超出了协议范畴,或者如你所说,有强迫你的行为,可以指出来,我可以赔偿。”
“……”
还是第一次听程寅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又一副公事公办不尽人情的样子,万朵心里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疼得要死,还找不到伤口。
程寅见她不说话,又回到书桌前去找车钥匙。心里烦,动作也粗鲁了点,不小心碰掉几张A4纸,其中一张,刚好飘到万朵脚边。
万朵难受得不行,眼前东西都模糊了,指甲掐着掌心努力控制情绪。
朝北的书房风声很大,能听见风呼啸着穿过树稍。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和他商量一件事。
一直以为他和她只是纯粹的协议关系,不掺杂感情,可当看见他和季明珠并肩而行亲密交谈时,胸腔里翻滚的酸涩,几乎将她吞没。
这种情况,叫吃醋。
坐在车上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万朵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深陷。
就像那块腕表,明知道不属于她的,可戴久了,习惯了,摘下去的时候还是空落落的不舒服,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现在只是少了一块表,等以后,少一个人……
她不敢想,那时候会有多难过。
“程寅——”万朵低声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能不能提前解约。
程寅刚巧在一张纸下面找到了黑色的车钥匙,闻言抬头,见她眼睛湿红地盯着自己,手上动作一顿。
再看她为难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模样,浓眉锁起,沉默地凝视她。
迎着他笔直的目光,万朵莫名地心虚,觉得自己很坏,见利忘义,过河拆桥。
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飘忽、游移,然后,看见落在脚边的A4纸,和上面的黑色标题。
咦,是她眼花了?
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蹲身捡起那几页A4纸张。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震惊了。
正是她一直想查的那本古籍文献!
这本文献收藏在北城图书馆,不外借,这些A4纸明显是影印版,还没装订。
“你怎么有这个?”她惊讶问,把A4纸翻转给他看,眼睛都亮了。
程寅表情淡淡的,绕过长型红木写字台,走到她身前,抽过她手里的东西,随手扔到了写字台上。
万朵目光也随之跟到了写字台。
“你想和我商量什么?”他问。
“嗯……”万朵收回视线,话到嘴边改了主意,指着他身后的写字台,问:“那些资料能借我看看吗?”
不用回头,程寅也知道她指什么。
“我的东西向来不出借。”
万朵眼神一暗。
程寅又说:“但可以送。”
“……”这什么奇芭规矩?
“那,”万朵尝试着问:“你能送给我吗?”
程寅居高临下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万朵:“你又不喜欢昆曲,也用不上。”
“谁说我用不上?”程寅后退一步,靠坐在写字台上,手里抛着车钥匙玩,心想这不就用上了。
这种古籍文献,要不是被毕业论文折磨,连她一个昆曲专业都用不上。万朵看他神色平和,但眸色清亮,不是故意刁难,就是有心逗她。
她捏了捏手心,两步走到他身前。男人身高腿长,即便坐着,目光也能与她平齐。
“那怎么样你才能给我看?”万朵求人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放软,她原本音色就好听,这么一来更像夜莺婉转。
程寅喉结滚动了一下,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万朵无奈,只得老实承认错误:“我刚刚说的不对,我收回之前那句话。”
“哪句?”他故意问,眼里含了笑,映着冷白灯光和她。
万朵终于确认,他在逗她。
她尴尬地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没强迫我……我不该那么说你。”
这下,程寅似乎终于满意了,站起身。
万朵只觉眼前灯光一暗,头顶传来清透的嗓音:“跟我过来。”
二楼南面的卧室,一进门,万朵就闻见了轻淡的木质调淡香,和他身上的一样。
这是……程寅的卧室?
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到了卧室里面的衣帽间。
靠墙两排咖色玻璃门大衣柜,里面挂着清一色黑色衬衫和西装西裤。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走上去像踩在羊毛里。
中间摆着腕表柜,全是男款腕表,目测大概几十只。
程寅站在表柜前,示意她:“挑一只。”
万朵抬眸看他,不解。
“我说过,换一只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