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方便,是担心小姑问。
程寅点头表示理解,“现在方便了?”
“……”
万朵点头,你人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又绕回之前的话题:“要是他们问起别的怎么办?我怕我们说的不一样,露馅了。”
程寅笑了笑,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敢见爷爷了。
“我们认识不到一个月,交往也不过半月,还是异地,不了解也是正常。”
万朵点点头,但依然绷着脸,皱着眉,如临大敌。
程寅好笑:“别紧张,有什么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进了家门,两边简单寒暄。
姑父罗育翔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地喊程总,后来发现妻子和侄女都直呼其名,干脆也效仿着。
叫了两声,没见程寅表情有丝毫变化,就放心地把他当和万朵一样的小辈看。
过节,家事优先,公事靠边站。
万苍雪家五室一厅,大概200平。本来万朵觉得姑姑家挺大的,因为程寅的到来,整个房子都显小了。
似乎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
帮姑姑上菜的时候,洛雨霏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程寅正和姑父聊天,高大的男人坐姿闲适,举止沉稳,谈笑从容。
万朵看得一怔,心跳乱了半拍。就在这时,程寅抬头,就要往这边看,她匆忙扭头,收回视线。
饭菜很快热好,程寅洗了手回来就开饭了。
席间聊得多是轻松话题,两个表弟迅速吃完,一起打游戏去了。奶奶年纪大,记性差,总认不出程寅,吃得也少,吃完也去房间休息了。
最后剩下四个人,边吃边聊,聊时事新闻,聊万朵小时候趣事。程寅陪着姑父小酌,其实没多喝,可万朵还记得他那次醉酒的尴尬事迹,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程寅看见了,唇角轻扬,没说话。
对面的小姑和姑父也看见了,相视笑起来。
“好,好,”姑父罗育翔把酒杯收起来,“朵朵不让喝,咱们就不喝了吧。”
万朵:“……喝多伤身。”
万苍雪:“就是,朵朵也是心疼你。”
“这哪是心疼我,昨晚我喝得可比今晚还多呢……”姑父话没说完,点到为止。
万朵被打趣得脸热,假装听不懂,埋头苦吃。
程寅笑着,偏头去看万朵。
终于,可以仔细看看她了。
吃完饭,万苍雪收拾厨房,姑父本来要和程寅聊聊投资的事,被万苍雪拉去厨房帮忙。
万朵把程寅带到自己房间。
万朵小时候,父亲外派,妈妈忙着学校的一班学生,她就被交给万苍雪带。万苍雪笑说自己还没结婚,就已经开始带孩子,走在路上,很多人以为她是孩子妈。
后来万朵认识了罗育翔,嫁到了广州,虽然万朵不常来,但还是给她留了一个小房间。
万朵本想和程寅说一说后天爷爷要来的事,听见姑姑喊她,又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程寅一人。他大致扫了一眼,不好一个人留在女孩子闺房,刚要出去,万朵又回来了。
她扶着门把手,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姑姑问你,月饼吃什么馅的?”
程寅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快十点了。
“不吃了,我该走了。”
万朵觉得他表情有些古怪,以为他是矜持,劝说:“今天中秋,总要吃一块,广式,还是苏式的?”
“你定吧。”
万朵知道他对吃食不讲究,点点头走了。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个青瓷小碟子,里面盛着切好的月饼,四个小扇形四种颜色,一看就是四种口味每样挑了一个。
“挑一个。”万朵捧着碟子,献宝似的。
程寅随意捏起一块茉莉白的,放进嘴里。
万朵也捡起一块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嚼,看来她也不太喜欢。
“你爷爷后天来,我们要准备什么吗?”她问,“酒店,饭店?”
“这些我会准备好。”他提早两天来广州,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事。
说着又拿起一块看着不太甜的月饼,说:“你只要照顾好你的家人就可以,其它不用管。”
他把月饼丢进嘴里,嚼了两下,还是甜。
“你爷爷和奶奶一起来?”万朵问。
“嗯,你只要别让我爷爷看穿就好,不用在意吴女士。”
万朵第一次听他喊吴女士,知道是指吴玉燕。
“万一被你爷爷奶奶,嗯……吴女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程寅似乎很有信心,万朵也没那么忐忑了。
他咽下嘴里的,把瓷盘里最后一块月饼捏起来。
“你不觉得甜吗?”万朵好奇,她都吃不下。
“你姑姑的心意,别浪费了,”程寅问:“有水吗?”
万朵立刻跑出去,他听见她的脚步咚咚跑远,又回来,端着透明马克杯,里面有小半杯热水。
“姑父喝茶,家里都是热水。”万朵把马克杯放到书桌上,把自己水杯里的凉白开倒了一半进去,重新端给他,“现在可以喝啦。”
刚端给他,万朵忽然想起来,这水是自己喝过的,不太好。手就要抽回去,马克杯已经被人接过。
他表情自然,没有一点犹豫。
万朵看着他把水杯放到唇边,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
透明杯子里的水越来越少,万朵耳朵尖越来越烫。
程寅喝完水,把杯子放下,和万朵家人告辞,感谢他们的招待。
万朵送他到楼下。
“想好了?”程寅站在楼前台阶下,回过身问,“过了明天我爷爷来了,就不能反悔了。”
万朵站在台阶上,刚好与他视线平齐,点头,“樊老师那么睚眦必报,她回来,只会加倍报复。”再说,做人得守信用。
程寅未置一词,看着眼前单纯好骗的小朋友,转了话题:“明天陪我去买礼物,给你家人的。”
“今天不是给了吗?”
程寅勾唇,“那些不算,是我爷爷正式拜访的礼物。”
万朵明白了,“好。”
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程寅开门上车。车子开出去后,即将拐出小区时,程寅转头。
夜空之上圆月高悬,小姑娘站在扶桑花前,抬头望月,不知在想什么。
以往的今天,他要么在酒店,要么在路上,都不记得是怎么过的。今年的中秋,大概要记一辈子了。
车开出小区,万朵清瘦的身影消失。程寅坐回身体,唇齿间的甜腻似还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