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及笄礼过后不久便是新年。
恰好谷家人基本都在沪京,难得在一起,聚的齐全。
谷术元依然不在,已经不知是第几年了,自打三房的这个庶子去了军中,就没再回来。
谷史没多久就收到平江的急报。
平江酒楼出了命案,闹到了官府。
不等上元,一行人便回了平江,谷术闲也随着一道离开,说待来年开春,几人就一起去游历山川。
今年的上元节很是热闹。
花灯如昼,灯火通明。
与前几年的清冷不同,新帝特灯展五日,今恰逢灯展第二日,正月十五。
街上的女子戴着灯球灯笼,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
工匠们把灯笼打造的像枣子和栗子一般大小,用珍珠和翡翠做了装饰,看上去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再往发髻上面一簪,衬的人熠熠生辉,沪京的娘子们都爱不释手。
热闹之下,鹤归院就显得冷清。
月光下,一男子坐于案桌前,区区点着一只蜡烛,手中拿着一卷书。
烛火映衬着他的脸庞更加消瘦,看上去有些孤寂。
阿柴端着药碗,慢步走上前:“公子,该喝药了。”
姬容想也没想,一手接一口气便喝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
阿柴收起药碗,又提到:“方才陛下派人来叫您去武安门观灯展。”
姬容未有在意:“我身子不适,替我去回了吧。”
“是。”
“等会,”姬容又叫住他:“昨日灯展如何?”
阿柴没看过,但听了宫里人的描述,复述给姬容:“陛下在太行街上置棘盆灯,台街置菩萨灯,与太后及各宫妃嫔们登武安门赏灯,各大官员率家眷于临街看台,通宵达旦,灯火映辉。”
姬容放下手中的书卷:“还不曾见过南昭的灯展,今日赶上,我们也去看看。”
“啊?”阿柴有些为难:“可您的身子,实在不宜在城楼上吹风。”
“无事。”
阿柴还想说什么,看姬容早已起身要走,只好急忙跑回屋内:“那我去取公子的氅来。”
姬容没带什么人,赵安义知晓他要出去,一直跟随着。他是皇帝派来的,美名其曰为照顾,但实际怎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姬容也不曾说什么,大小事宜都随他去了。
武安门上聚了许多人,其中为首的就是新帝,旁边是周太后,皇后和贵妃于后,还有宫女内侍无数。
下面是一场盛大的棘盆灯展。
棘盆中,有仙佛、人物、车马之像,集绝艺者立于上,随着礼乐声,在棘盆中又是飞丸、又是走索......
看见姬容的时候,姬良难得觉得有些意外。
“六弟来了,”姬良笑道:“昨日朕让人百般去请也不见你来。”
姬容行过礼:“听闻此次灯会热闹非凡,连开五日,想来全靠这年陛下励精图治,南昭才有此安乐之景,故前来一观。”
“南昭能定,六弟功不可没,朕也就是运气好。”
姬容再次行礼:“臣才疏学浅,蜉蝣之身,容貌粗鄙,只通晓些许医术,从未通晓朝堂之事,能治好太后娘娘的沉疴旧疾已是毕生心愿。”
姬良轻笑:“六弟过谦了,来随朕一同看看这灯会。”
周太后也道:“好孩子,这天天为我诊脉,自己的身子也要多注意点。”
她与姬容寒暄了几句,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可她虽贵为太后,也无能为力。
皇宫不是适合姬容的地方,可是他出不去。
即便他自请守皇陵,几位殿下还是不愿放过他。
召他进京,又困他于深宫,毕竟这位除了是南昭的六殿下,还是北羌天子的外甥。
周双也出不去。
她和俞榛一起嫁给先帝的时候才十五岁。
那时的先帝是真的喜欢俞榛,俞榛从东宫太子妃,又到中宫皇后,刚生下的孩子就被立为太子,得先帝每日亲自教导,风郡俞氏一时成为南昭四大家族之首,可后来就变了。
所以姬良也出不去,应该说,他不会再出去。
当年北羌公主一来宠冠后宫,他的母亲被废,他也被废,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尘埃。
在他无所依靠之时,是周双陪着他,在岳槐山给她的母亲立了坟。
他走不出这座皇城,更走不出他心里的墙。
城门上的风很大,吹得姬容有些发冷。
周双目光深远,她没看灯,一直关注着看台那边,眼眶泛起湿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收敛了情绪,不经感慨:“南昭的新贵越来越多了啊,瞧这看台实在热闹。”
“今年任用了些许有才能的寒门布衣,都是栋梁之材。”姬良回道。
周双欣慰地点头:“你长大了,南昭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老了,喜欢静点,就不陪你们这些年轻人在这赏灯了。”
众人恭送周太后离开,一直不曾说话的向贵妃也欲离开。
姬良本想再留,可她看了看满城的灯会,向家人此刻也正在街侧看台上好不威风,就犯恶心。
先帝时他们是没有这份殊荣的,后来皇权更迭,向家当了墙头草,两头站队,若姬勿赢了,向家在姬良手下的兵便会当场将他捉拿。
姬良,一开始根本没有人觉得姬良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