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不经感叹:“你们瞧,莫说你我痴,还有比你我更痴者。”
显然,她把前面一行人当作与她一样来连夜登山赏花者。
云垂野不甚在意,谷术闲的眸色暗了几分。
前面的人不知为何,突然转头,看了谷纾一眼。
“哎,你瞧,前面那人还转头看我们了,”谷纾只觉是知己般,换做平时她就上前结识一二,可今日她实在太困,眼前天旋地转,连路都快看不清,只想回家睡觉。
她刚到家门口,便看见了谷詹在门口踱步,夏困和春倦站在旁边,看见谷纾回来,恼怒地进了府中。
谷纾察觉父亲生气,急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爹爹,你今日怎么休沐了?”
谷詹没好气地看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肯定回来呀爹爹,而且我都要春倦和夏困告诉你了。”谷纾继续撒娇。
谷纾不说还好,一说谷詹更气:“你昨晚出去的,还想要春倦她们等我下朝回来再告诉我,若不是我今早去你院子,还真被你这丫头骗了!”
谷纾暗道不妙:“爹爹,我只是和大哥还有垂野去登山了。”
谷术闲也连忙打着圆场:“都怪我仲父,不该随着小纾胡来。”
“你?你可拗不过这丫头。”谷詹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女儿。
谷纾见撒娇不管用,眼珠一转,决定使用苦肉计:“爹爹,您瞧我这一夜未睡,此刻天旋地转,黑眼圈都要掉到地上了。”
谷詹叹气,实在拿她没办法:“爹不是要干涉你,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谷家,只是夜晚出去,你身边就术闲和云垂野那臭小子,万一遇见事,谁保护你?”
他实在害怕,谷纾母亲的死,是他心中的痛。
如今,他们只此一个女儿,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出任何差错。
谷纾明白谷詹的担心。
“爹爹说的对!以后这样,我一定多带几个人!”她举出三根手指发誓。
谷詹默默再扳出她一根手指。
谷纾知道父亲心软,又死乞白赖地挽住谷詹的手:“那我去睡觉啦爹爹,纾纾好困好困。”
“你呀!”谷詹无奈:“我要厨房做了粉葛生鱼汤,待会叫人端到你二人房里……”
不等谷詹说完,谷纾就连忙跑了:“知道啦爹爹。”
“喝完了再睡!”谷詹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知道啦!"
回院后,谷纾强忍着困意去沐浴,看着桌前的鱼汤,念念碎了一堆话,终于还是喝完。
只是她不解,今日明明不是休沐的日子,问了夏困和春倦,二人也说不明白。
谷纾忍不住骂道:“这新帝就知道偷懒。”
春倦:“……”
夏困:“……”
沪京越来越热,即使再爱打马球,谷纾被太阳吓退。
于是她待在府里,日品暹罗茶,头戴珠玉钗,身着绫罗缎,鼎铛玉石,金块珠砾。
她总是过的很奢华,也担得起这份奢华。
今年冬天,她就要及笄,多次有人上门说亲,谷詹看来看去,都一一回绝。
谷纾就更不在乎,她近来和谷术闲还有云垂野盘算着明年去哪些地方游历,云垂野为此整日在家苦练武功,她总爱在旁边损他,说他成效不显。
云垂野一开始听直觉恼怒,而如今过去几月,他只会说:“小纾纾,看好了,小爷我这招叫一剑飞花。”
谷纾顺着他的话语看去。
少年一袭红衣,眉目俊朗,破空而出,剑势猛烈,身型如同鬼魅一般,与剑齐齐舞动,带起一阵飞花。
一段剑舞,他微喘着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怎样,小爷是不是有江湖大侠的风范了?”
谷纾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去年在平江时,云垂野的剑术简直突飞猛进,连着他的人,也褪去了稚气。
儿时的云垂野长的很秀气,皮肤白嫩,讲话奶声奶气,谷纾一度把他当时成妹妹,经常邀请云垂野来她家玩布老虎,还闹着要和这个“妹妹”一起洗澡睡觉。
所以在得知云垂野是男孩子的时候,谷纾简直伤心欲绝,并且坚信是这个人把自己可爱的妹妹藏起来了,二人自此就开始互相折腾了。
后来谷纾终于接受了这件事情,她们相处方式也就这样了。
那个曾经被她当成“妹妹”的人,不知不觉,竟然快高出她一个头了。
她想起云垂野从小的志向:轻裘快马,恣意江湖。
她难得谄媚他:“是是是,以后小女子就仰仗云大侠照顾一二了。”
本来都想好回损的云垂野突然一愣,被这一夸让他耳朵有些发红,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平时那般自然:“放心吧,有我在,南昭休想有人欺负了你去。”
谷纾笑眯了眼。
在南昭,谷家就是她的保护树。
可她还是很开心,云垂野讲这话的时候,活像个小大人,而他如今不过十四五,比她还小一个月,个头虽高,身子却很瘦。
可谷纾相信他,在南昭,除了家人,她唯二信任的就是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