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制履坊做生意,每天从早笑到晚,还头次见这么好说话的客人,代表的还是天家,崔窈娘做梦都梦不到。
“大人稍坐片刻,奴家须得拿了这单子,召集工匠研究一番,才能给大人答复。”
“使得。”负责人目下清明,这崔窈娘果真是个可靠人儿,没有大包大揽,一昧说都能做到,这便比长安城里诸多制履坊掌柜好上一筹。
细细交代了吴薇秀该何时煮茶添茶送进雅间,崔窈娘赶忙召集“绮梦履”与“卿履坊“的工匠们,众人围坐一起,仔细研究订单详单。
那订单之上,各类要求繁杂入微,材质、做工、制式皆有明确规定。
工匠们七嘴八舌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制皮匠向来忧虑过甚,皱着眉头道:“这材质要求甚高,需得仔细挑选那上乘皮料,不可有丝毫瑕疵,没有十天半月,难成。”
柳枝珍这次居然也无乐观之色,微微摇头道:“图案纹饰说是精美绝伦,废眼,没十天半月,难成。”
楚俏莲看着订单上关于珠饰的要求,轻声道:“这珠子的挑选与搭配,若非窈娘你来做,我这等马虎手艺,难成。”
有这么难吗?就算难,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推了订单吗?崔窈娘认真倾听过众口之言,心中已有了一番计较。
“诸位师傅,此次订单虽要求严苛,但亦是我等展现技艺的最佳良机。不妨拿出胆量,就说能做到几分罢。”
“八分差不离。”
“恩,八分吧。我亦觉得。”
崔窈娘看着众人,哼哼摇头,自信满满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十分!” 面上自信从容。
众人管她不同往日,皆觉得难以自信。
“难缠的客人我们接待得少吗?俏莲可还记得,上次那个,差点在店里撒泼的‘缂丝靴’?”
楚俏莲难忍得闭了闭眼,历历在目:“差点要了我的命。”
崔窈娘一看她表情,噗嗤笑出声:“看吧,那么难满足的客人,我们都应对得当。”
又对着“卿履坊”那制皮匠:“前日三珍练手,同你连比三场,你输了几场?”
制皮匠自信昂头:“皆是平局。”
“如是说嘛,无论自论亦或他论,总而言之,连你都挑不出自己半分毛病,怎的说难成?” 制皮匠被崔窈娘这么一混淆,又觉是这么回事。
“所以我说,可以十分!” 伯克利大学的教授演说,场场精彩昂扬,崔窈娘深取精髓。对工匠们洗脑自是不在话下。
众人被洗得头脑发晕,自信上头,皆表示定会全力以赴,拿满十分。
崔窈娘这才回到负责人面前:“大人,奴家与工匠们商议过,这订单之上所列要求,我等皆可尽力而为。虽有难度,但我等定当不负陛下重托。”
负责人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甚好。崔掌柜,你等既如此有信心,那便放手去做。若有何需求,随时告知于我。”说罢,从随身行袋里捧出个布囊。
“这是采买定金。”
崔窈娘一接手,颇沉。这重量不大像银子。
崔窈娘再次行礼道:“多谢大人。话不可说满,且行且看,我等为‘波斯之夜’呈上的鞋履。”
“好话不必兜圈子,如此,我在尚书大人面前也算是有了交代了。”
“尚书大人?”
负责人一听崔窈娘出声,笑得是云雾不惊:“崔掌柜别是跟我开这等玩笑吧,刑部的尚书大人,李大人!”
一看崔窈娘还是满头雾水,负责人倒是撤了淡定,真急了:“崔掌柜的,您可别逗我,尚书大人指名道姓把这制履一环交到您这‘绮梦履’,这时候跟我玩知不道,那我上哪儿说理去?我这脑袋,别是要搬家了罢?”
“嗐,崔掌柜您不认识尚书大人,总还记得他家的李瀚狰李大人吧?我可听说,他上次被尚书大人打了个半死,全是因着‘绮梦履’的走水案呐!”
负责人提点到这般露骨的份上,崔窈娘再不懂怕是个傻子了。
她急中生智,拉了拉负责人衣角低下声:“大人,我这不是怕么,万一我这头一认,将来朝中要是有心人参上一本......”
“那可没人敢!” 负责人想都不想答得干脆利落,李勇毅将将上位,如日中天,巴结都来不及,参他,怕是也不想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