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既开了这个口,那阿娘就一定是要办的,非家生的不用,可家里就这些家生婆子,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可若非家里知根知底的又不敢轻易用,这才又忙起来。”
遥妗闻言却想得更多。
“我倒是见过那个毓娘几次,是二伯母身边的,又是祖母看过允了才跟去寒州的,怎么这会儿又说不稳妥?”
菁妗噘嘴,“谁知道呢,左右就是胡乱折腾罢了,不过也可见祖母对孟六恐怕比五姐姐还要好上许多。”
“祖母原就极喜欢二伯母,自然是比咱们要好,”
遥妗有些酸酸的,“更何况她还没来就已经在圣人和娘娘眼里了,而且那边不也看着呢嘛,哪里能不好。”
她说着‘那边’,伸手指了指北方。
菁妗小声道:“是,先前是五姐姐,如今又换上孟六了。”
遥妗嗤笑,“还不如是五妹妹呢,毕竟是在府上跟咱们一块儿长起来的。”
见菁妗似乎兴致不高,三娘便唤两人的贴身女使。
“你们俩去取些七妹妹爱用的乌梅浆来。”
“可是用冰镇过的?”
菁妗果然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倾身趴在桌上,激动道。
如今已经入夏,虽还没到最热的时节,可像孟菁妗这样整日跑来跑去闲不住的小娘子而言已经很热了。
郑氏不许菁妗多用凉物,这遥妗是知道的,她瞥向菁妗道:“当然不是,瞒着四婶给你用寒凉之物,我可不敢。”
菁妗失望地‘啊’了一声,退回坐席去。
“不过是郑妹妹临走时给咱们留下的。”
“真的!”
“骗你作甚。”
提及郑家娘子,七娘小脸又垮下来。
“都怪孟六,若不是她,郑姐姐也不会离府回家去,咱们府上那么多院子,她怎么就偏要住那重明院呢?”
菁妗已然忘了,方才是她自己说,季姜归家的一切事务皆是由她的娘亲郑氏一手安排。
遥妗只管附和她,“谁说不是呢?”
说完,她又道:“不过也无碍,最晚年节下,二伯母回来时,郑妹妹也就回来了,不愁见不到人。”
遥妗又多说了几句,这才将略显急躁的七娘安抚下来,两人适时转了话题,又说道起近来从宫里兴起的装束式样。
虽一墙之隔,可两人的闲话季姜是一概不知的。
她安心在院子里待了几日,只每日晨昏定省去给孟老夫人请安时才出院子,可她终究也不是个多么沉静的性子。
这日,季姜终于耐不住,带着宝帘出了院子。
然后,隔过一条荷花水渠的院子里,知妗的贴身女使入画就第二次进里阁报了院外的情形。
第一次报季姜从院外走过时,知妗没放在心上。
这次再报,她才放了书打算去看看。
掀帘出去,果然看到院外有一绿一粉两个小娘子的身影。
不是季姜和宝帘又是谁。
“阿姜。”
知妗站在院中喊她。
季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她,“阿姐。”
其实季姜是想带着宝帘在府里转转,看哪里好就在哪里坐一会儿的,可她对府上不止是不熟悉,而是陌生,陌生到她不知道出来院子应该去哪儿,或许还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她也半点不知。
后院里除了昨日对她表现出亲近友善的知妗,其他人对她的喜恶她也不知道,也不想贸然去与姊妹相交。
所以当季姜路过知妗的院子,走过一段后她又退了回来。
她觉得阿姐的院子就是她现在最想去坐一会儿的地方。
见院外小娘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知妗有点好笑,抬手招她。
“阿姜,傻站着做什么,快来。”
看五娘笑了,季姜这才放心走进去。
季姜走到面前,知妗温柔地握上她的手。
“阿姜可用过午食了?”
“方用过。”
知妗拉着她进屋,“这天是太热了些,来,咱们还是进屋里说话。”
季姜的身子不好,比之一般人要更畏冷,她反而没觉得有多热,只是顺从知妗道了声好。
从屋门到里阁还有道短短的廊道,初夏的艳阳透过竹帘洒进来,两人轻薄的裙衫在阳光里擦过。
知妗回头朝季姜神秘地笑笑。
“阿姜来的正是时候,阿姐这里有好东西呢,你想不想看看?”
知妗与季姜明明是同岁,可面对季姜这个妹妹时她总是显得成熟几分,这会儿说起话来,更如诱哄稚童一般,温柔得不像话。
季姜笑着点头,“想看。”
到了里阁,季姜方一坐下,知妗就喊入画,紧接着,就见入画端着一个漆木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放了两个莲花盏,盏里盛着冰水,水中浸着几个白白的雪圆子,伴着碎冰在水里浮浮沉沉,冰凉的雪圆子衬着莲花盏的绿,乍一看便觉得清新。
“这是.....”
“这个叫冰雪冷圆子,长安人夏里都爱吃这个,阿姜尝尝?”
知妗笑道。
“嗯。”
瞧着少女温婉的笑,季姜也笑着应道。
还不等季姜伸手去端那莲花盏,就听廊下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孟潇的身影伴着声音出现在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