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支点的频率也太高了些。
自从那天时鹤鸣撞见支点被欺负,一时心软将其带回画室,他的身后就多了条小尾巴。
无论在哪里,无论他在干什么,一转头都能看见支点毛茸茸的小脑瓜像雨后的蘑菇一样,从各种地方长出来,墙后面,马路对面,灌木丛里。
甚至有一次,他还看见支点躲在一棵小树后面,探头探脑地向他这里张望,一和他眼神对视上,就慌张的缩回到树后面,那棵小树只堪堪挡住支点的脸,半个身子都还露在外面。
这个世界的支点好像不太聪明……..怎么傻里傻气的…….
系统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在他心底扮演侦探对着支点的种种行为好一顿分析,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说不定是老谋深算,故意装傻等着你上钩呢。”
对于系统的分析,时鹤鸣有自己的判断,无所谓支点是不是在装傻,他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绝对不会靠支点太近。
上一个世界的结局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要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当眼前的男生似是终于鼓起勇气,小脸红扑扑地抱着洗好的衣服,以还衣服为名将他堵在画室楼下的时候。
他也仅仅是冷漠的抬眼,摆了摆手告诉男生不要再过来打扰他,衣服送给他不用归还后,就干脆利落地绕开低着头的男孩,抬脚上楼。
他走到一楼转角的时候,用余光看到支点依旧低着头,很失望很沮丧的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心软了一下又马上硬起来。
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是不是很不合礼仪?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
心里一个温柔的声音犹犹豫豫地响起,时鹤鸣思考了一会,觉着有几分道理,这样做确实有违修道人的礼数。
可马上,又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出现了,他说你忘了兰斯吗?你忘了他的话?
你如今做的没有半分问题,问了名字就是羁绊的开始,你这样做就是明摆着,回绝了任何与他产生交集的可能。你这是为他好!
这两个声音都是时鹤鸣自己,两种念头在他心里天人交战,终于,冷漠的声音占了上风。
这么做是为他好,时鹤鸣再一次坚定了远离支点的决心,重新抬脚上楼,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学长!”支点抱着衣服气喘吁吁地小跑上楼,追到他身后。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同学长道谢,感谢您救了我。这些天我一直犹犹豫豫不敢上来和您说话,是不是让您感到困扰了?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男生说着就向下猛的一鞠躬,这个躬了很久,他的头一直低着,只留个圆润的后脑勺对着时鹤鸣的脸,时鹤鸣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轻微的哽咽。
“学长,我叫季斯时!’我喜我生,独丁斯时‘的斯时!我会努力让您记住我的!”
啊这……人家都主动报名字了,自己还一言不发是不是不太好…….
时鹤鸣盯着季斯时后脑勺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头上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发旋。
“没事,不算打扰。”时鹤鸣声音放缓到一半,又想起来自己前一秒刚坚定的决心,补救似得板起脸,“时鹤鸣,我的名字。”
季斯时听到时鹤鸣和他交换了名字,喜不自胜,立刻把头抬了起来,可谁知因为他长时间低头又快速抬头,导致血供应不足产生眩晕。
季斯时眼前一黑,只觉着头重脚轻,脑子里像是有个飞速转动的陀螺,带着周遭固体的液体的乱七八糟的组织们一同转个不停,他想抓着楼梯扶手把头低回去让转动停下来,结果手一歪抓了个空,整个人向后仰倒。
时鹤鸣原本在努力保持冷漠的表情,一看季斯时眼睛虚焦,身体不受控的向后倒,而下面是整整十二阶三十厘米高的台阶和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也不顾不上冷漠的人设了,一把握住季斯时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他整个身子扯了回来。
可能是出于惯性,季斯时向前一扑,正巧把自己温热的身子送进时鹤鸣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
初春午后,阳光正好。金黄的光像融化的琥珀在地上流淌,一无所知的流到楼道内,冲着楼梯形成的阴影里探头探脑。
此时若是来人,需得放轻声音,要比春风吹过玉兰花颤抖的花瓣的声音还小,比冬眠中苏醒的生物在泥土里翻身的动静更小一些。
别打扰他们在阴影里相拥。
季斯时垂在身侧的指尖先触到温热的空气,继而陷入群青色的制服褶皱里,他听见胸膛传来清晰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听到的究竟是对方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又或是整个春日都缩小,将二人怀抱的空隙弥补,他听见的并非人,而是整个春日强有力,轰轰作响的心跳?
为什么人在幸福的时候,想法反而会不受控的变得悲观呢?
他居然觉得这流淌如蜜的阳光,摇曳的春花,透过树叶产生的婆娑光斑都是黄粱一梦。
自己依旧躺在潮湿的土地上,耳边听到的不过是梦碎的声音。
这拥抱的时间是不是有些过长了…..时鹤鸣想,他先是试图后退,可男孩立刻向前贴了过来。
“季斯时…..”考虑到自己高冷的人设,时鹤鸣喊了男生的名字,想要让其意识到现在二人距离的不妥而自动离开。
季斯时再听见自己名字被喊出来后,浑身打了机灵,像是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个箭步后撤离开了时鹤鸣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