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雨季似乎要过去了,微风吹散了天空上压着的积雨云,阳光没了往日的阻隔,带着一抹灿金向下奔流至人间,流淌在哈维尔的书桌上。
书桌的主人正穿着丝质睡袍,端着冒着热气的茶一边轻呷一边等这个房间的新主人起床。昨夜兰斯出人意料的行为着实吓了他一跳,惊吓的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雌虫的规训已经从毛孔渗透植入灵魂,想把服从和自轻这缠绕在雌虫身上的幽灵绂除,潜移默化等温和手段该是不行了,需得血淋淋的牺牲以及虽然四散但终会聚集燃烧的点点火光,共同完成这破而后立的自救过程。
哈维尔虽修苍生道,但从不盲目。他那柄苍生道的剑也斩过他的敌人,那颗揣着仁慈和拯救的心也对着天下诸多心怀鬼胎的阴邪之人发过狠。他并不介意用该死之人换想活的人活,如有必要,他这个帝国的皇子可以身先士卒,但兰斯不行。
说到兰斯….哈维尔转头看了一眼床上,日上三杆,小雌虫还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略长的银发散在枕头上如同皑皑白雪上剔透的冰晶。虽然很想让他继续睡下去,但虫帝的舞会已经要开始了。
“兰斯,醒醒。”哈维尔起身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试图把被子里越缩越深的瞌睡虫叫醒。“再睡下去,就来不及参加舞会了。”
“什么舞会?”兰斯本在半睡半醒间挣扎着不愿起身,直到听见舞会两个字,立刻警惕的支着身子坐起来。“我也能去吗?”由于起的太急,丝质睡袍从他身上调皮地滑了下去,露出圆润的肩头和一抹纤细的锁骨。兰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犹带着困意从乱蓬蓬的被子里探出头,坐在床上发懵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流淌着甜馅的小白面包。
“父亲的私人舞会,昨天临走时,他让我一定要带上你。”哈维尔的回答让兰斯彻底紧张了起来,虫帝要见他.......是想考察他平民的身份能否配得上殿下,还是要他识相点别赖着不走,彻底的离开殿下?
这恐怖的想法已经出现便立刻胀满兰斯的脑袋,于是往后的整整一个小时,兰斯都以梦游般的姿态飘在哈维尔身后。
哈维尔这边系上礼服最后一个扣子,整理好衣领一转头就看见兰斯对着镜子魂不守舍。礼服外套搭在椅子上,衬衫的扣子系的歪歪扭扭,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五线谱上唯一一根画歪了的线。
“扣子系错了。”哈维尔看着头发乱遭遭,衣服乱糟糟,心思也乱糟糟的小迷糊虫,实在忍不住被他可爱到,将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帝国最年轻的银月上将,怎么连衣服都扣错啦?”
兰斯赤脚站在地毯上,看着雄虫打趣着走近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笑,低下头帮他一颗一颗重新系好衬衫的扣子。这件衬衫的设计迎合了雄虫对华而不实的热爱而极为复杂,数量众多的纽扣一路从锁骨延伸到腰。雄虫的指节不时擦过皮肤,温热的掌心偶尔轻触他的后腰。
很舒服......殿下的触碰,兰斯眯着眼睛想,还想让殿下再靠近一点.......其实他们的脸挨得极近,雄虫长而密的睫毛呼吸交错间就要划过他的脸,他下意识迎上去希翼更多却见那人后退了一步。
“好了”哈维尔系好扣子后顺带拍了拍雌虫的头,“要出发了。”
他们到皇宫的时候舞会还未正式开始,大厅里杂乱又细碎的灯光晃得人眼晕。兰斯捏着酒杯隐在一根立柱旁,看着那些贵族雌虫们排着队,争先恐后地和他的殿下打招呼。他雄主附近的地面都快被开屏雌虫们镶着宝石的礼服下摆扫出刻痕了。
“殿下!好久不见!”甜蜜的声音伴着一路香风从不远处出现,金发雌虫的身影如期而至,依旧是穿红戴绿,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冲着哈维尔开屏。“上次您说去我家做客,我等了您许久也没见您来,您是不是忘记了。”
又是他!嘉涅尔.克莱蒙特!
兰斯眼见着金发雌虫毫无风度地挤开众人,恬不知耻地围在雄主身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看还好,越看越气的牙根直痒,恨不得一枪毙了对方才好,不光是嘉涅尔,他还要给所有觊觎他雄主的小偷脑袋上都开个洞。他是怀揣重宝又身处闹市的穷人,看谁都贼眉鼠眼,恨不得把殿下带回家藏起来。
可是气归气,殿下早晚还会有新的雌虫,他身边总会出现新的,比他背景更好,比他更美更有能力的雌虫,他的殿下是华光四射的宝珠,是价值连城的美玉,合该被珍藏在垫着丝绒的红木匣子里。而他,一个长相一般的平民军雌,能摸到宝物都算撞了大运。
虫帝出现在大厅中央,他站在高台上先是调皮地,有失礼仪地冲着哈维尔眨了下眼睛,随即高举着酒杯,宣布舞会开始。
刹那间,厚重又优雅的乐音从乐师手下流淌出来,大家立刻停止交谈,纷纷走到大厅两边,等待位高权重的人跳第一支舞。
“我开的舞,你们估计也看腻了。”虫帝大笑着将酒杯对准哈维尔的方向,“这次就让年轻一辈儿先来吧!”
听到会由大殿下开舞,场下开始蠢蠢欲动,拥有爵位的家长们不约而同的将自己年龄相仿的雌子向前推了推,好像成为人群中最靠前的那位就会夺得殿下青睐一样。唯独兰斯,孤零零地站在立柱旁,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人往前推他,他也犹豫着该不该往前走。
直到殿下清越的声音响起,“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我的雌君。”
这句话无疑一道落雷,震得众人差点齐齐摔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