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医怔然一愣,很快就憋不住想笑,又担心陆时安面子挂不住,只好憋住笑,道:“听她的贴身侍婢说是与沈大人发生了争执后回来便那样了。”
陆时安心底一沉,因为阑州书院流言的事情,沈自和已经责罚过沈清宁一次,这次会不会还是因为那件事情呢?
“可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产生争执吗?”陆时安背着身子低声问。
薛神医摇摇头,很快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忙说:“这就不清楚了。”
顿了顿,又说:“公子若是不放心,不若我陪公子走一趟,公子要是觉得不便,到时就说是陪我去的即可。”
薛神医自觉这个提议简直是太过贴心了,心里得意非常,料定陆时安一定对自己感激涕零。
岂料,对方听罢半晌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恨恨道:“不必,休得妄自揣测,我不过多问几句,何时说过不放心了,你且退下吧。”
薛神医看着他拧巴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讪讪道:“既如此,那老朽便告退了。”
陆时安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尤其想到沈清宁与沈自和争吵是因为书院那事后,心里更是愧疚不已。
是夜,陆时安在辗转了无数个来回后,终于忍不住重重锤了一下雕花木床。
“该死,早上就该听从薛怀的提议走一趟沈府了。”
嘴里恨恨说着,人已经翻身下床站在了地上转了几个来回,左思又想之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见一见沈清宁。
想到此处,陆时安从箱笼里翻出一件藏青色窄袖常服套在身上,转身往出走时,又想起自己即将要探望的是个病人,总不好空着手去,刚好今日家里的厨娘做了桂花冰酪,沈清宁在江陵长大,应该喜欢这个。
准备就绪后,陆时安才心满意足地提步朝外走。
今日值夜的是元宝,他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门,那家伙还睡得如死猪一般,什么都没觉察到。
睡着了更好,省得自己还得费力解释一番。
岳王府与沈家离得不算近,为了不惊动王府里的人,陆时安选择了徒步前往,好在他自幼练武又身高腿长,脚程比旁人快很多,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沈家正门。
万籁俱寂,街巷里连只蚊子都看不到,只有夜空中的星子时不时调皮地眨一下眼睛。
陆时安看着沈家黑漆漆紧闭着的大门,心里懊悔不已。
他只知道自己今日一定要见到沈清宁,却忘了此刻已近深夜,除了自己,旁人怕是早都睡了,自己一个外男,深更半夜的贸然出现恐怕日后更要说不清楚了。
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在此刻变得异常好笑,他甚至连沈家的大门都没进去。
陆时安沮丧的沿路走着,夜色下,青砖红瓦的院墙看上去黑气沉沉的,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沉重的莫名其妙。
院,院墙?
对啊,自己可以偷偷从围墙潜入到沈清宁的小院瞧上一眼,只看一眼也算没有白来一场,就这么决定了。
沈家的围墙对自幼就顽劣的陆时安来说形同虚设,护院更是与戒备森严的岳王府没法比,再加上自己以前没少来这里,因此很顺利便摸到沈清宁所在的朝晖院。
与其他院子不同,沈清宁的屋里居然还亮着灯。
陆时安原本平静的心立即提了起来,难道这人是真的病了?
四下观察一阵,沈清宁屋里的灯虽然一直亮着,但侍女仆人的房间灯却是黑的,并未见屋内有人进出,这才放心一些。
有可能是婢女出门时忘了关灯,或者说沈清宁睡觉有掌灯的习惯。
出于来都来了,不探个究竟便是白来的原则,陆时安从暗处闪身出来,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侧耳听了起来。
夜风习习,万物寂静,唯有窗边花圃里的虫子还在孜孜不倦地轻声低吟着。
屋内的人睡的一无所知,安静的仿佛是并未有人居住一般。陆时安忽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爬人家未出阁的姑娘的窗户,实在非君子所为。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起初是怎么想的,又是为什么要决定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来看沈清宁的。
脸上热得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转身要走。
变故也是在这时发生的,陆时安所站的窗户就在此时被人从里面拉开,他只觉得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随着劲风袭向脑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衣领已经被一只手牢牢揪住。
陆时安习惯性地抓向衣领上的手迅速一个转身,入眼的正是沈清宁那张巴掌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