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和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不已地指向沈清宁,半天竟然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沈清宁侧脸看向沈自和,略带几分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泛起几丝无奈与苦涩,“姚家出事时,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没有亲人了,后来突然收到祖母和父亲的来信,我才知道我还有祖母和父亲的,当时的那种心情,就连刚刚失去娘亲和外祖母时的那种痛楚都变得轻了不少。”
纤细的手指撩起耳边散落的碎发,沈清宁的眼泪一颗颗滴落下来,带着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敬重的父亲并没有那么在乎我,我只不过是个你用来为家族、为自己谋取利益的工具。”
“你、你在胡说什么?”沈自和潮红的脸渐渐变得惨白,眼中的不忍和愧疚一闪而逝,“你是我的女儿,我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沈清宁漠然一笑,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冷淡地开口:“从今日起,我的亲事不必父亲和沈家操心,我沈清宁这辈子就是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给齐王。”说完,转身便走。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沈自和跌撞着追了上去,桌上的青瓷笔筒被碰得滚了几圈掉在地上,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声,随后四分五裂,“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能自己做主了不成?”
沈清宁脚步奇快,只几步便将他甩在了屋里,等他追至门口时,对方已不见了踪影。
“孽障,真是个孽障!”
沈自和一脚踢到门槛上,脚指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压抑着疼痛,缓缓走到桌边,颓然地靠坐到椅子上。
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果然还是最像她,一样倔强,一样绝决。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毅然绝然地离开,如果几个月前她不是那么断然地拒绝了自己的提议,那么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自和回到朝晖院时,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干,红果一路上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进了屋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他打你了?”
沈清宁接过她递上来的湿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点点头道:“嗯,打的还挺疼。”
红果二话不说就往外跑,不一会手里多了一罐药膏,“姑娘长这么大,夫人再生气都没说动一指头,来这边才这几个月,一个个都上赶着欺负,真真是气死人了。”
说话间,脸上火辣辣的地方被清凉的药膏覆盖,瞬间没那么疼了。
“无妨,有了这一巴掌,咱们也算是把话说明了,以后谁也别想拿我的亲事来做文章,亲爹也不行。”沈清宁不甚在意地说道。
“什么一巴掌?”
兰妈妈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急吼吼地走到近前,看见她满脸的药膏,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谁打的,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敢朝咱们姑娘脸上打?”
“不行,我得去找老夫人,我去找老爷,今日这事不说个明白就没完!”
沈清宁快步将已经走到门口的兰妈妈截了回来,“妈妈莫急。”
“我不急,我能不急吗?”兰妈妈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是第几次了,这次不算个清楚,下次不定又是谁,现在都敢打你的脸了,虽然姑娘自小在江陵长大,但到底是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兰妈妈从前是娘亲的贴身丫头,沈清宁出生后就一直照顾她到现在,一辈子没嫁过人的她一直拿沈清宁当亲生姑娘对待。
来到沈家后,兰妈妈嘴上一直规劝她和红果要低调,要谨慎,别出格,但那是基于沈清宁没有吃亏的情况下。
如今看着沈清宁居然被打了一巴掌,一直秉承谨言慎行的兰妈妈自是不会就这么算了。
“妈妈你先坐下听我说。”沈清宁将情绪激动的兰妈妈按坐在榻上,柔声安慰道:“你去我爹,肯定是行不通了,因为我巴掌就是他打的,你找老夫人也是是行不通的,这个时候你说她会向着我还是向着自己儿子?”
兰妈妈呆愣了一阵,随后便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但看沈清宁一副云淡风情的样子,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沉着声问:“老爷为何打你?”
“他想让我给齐王做侧室,我说他想卖女求荣,他不高兴,便打了我一巴掌。”沈清宁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兰妈妈,声音轻柔,“没事的,你看这会儿已经好多了,都不疼了。”
兰妈妈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但沈自和毕竟是主子,是沈清宁的父亲,她一个做下人的,就是再得脸,也管不了人家亲生父亲教训女儿。
沈清宁和红果一个在旁边劝着,一个哄着,终是把兰妈妈哄得止住了哭声。
过了好半天,兰妈妈才一拍大腿,带着鼻音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开了口,“我这光顾着生气哭了,竟是将正事都忘了,老周让人递话过来了,说他已经在天香楼安顿下来了,姑娘这边准备怎么安排?”
“周叔来啦,太好了,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红果瞬间喜笑颜开,满心满眼都惦记着吃的。
兰妈妈点了点她脑门,笑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