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载容收下玉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天快黑了,如果不尽快回去,家里的小孩会哭到晕厥,到最后还得他来收拾烂摊子。
想到这里,姜载容眉头狠狠皱起来,绕了许多个弯路,来到一条河流的上游处。
在保证身后没有人跟着后,他才脱下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
那死黄鼠狼有一句说得对,最近的天气实在热得诡异。
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浸湿,黏腻地沾在白肤上,脸颊红润,触感温热。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天生炉鼎体质,我何至于狼狈至此。”姜载容恶狠狠地咒骂,手中快把那丑陋画像捏烂。
“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你死的绝对会比黄鼠狼妖还要惨。”
这里人迹罕至,河水在夕阳下闪烁暖光,像是把太阳揉碎。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水中,河水微凉,他迅速处理掉身上残留的血气,动作利落干练。
处理好一切,确保身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后,他才走向家里。
那小子对血气敏锐得很,要是被他发现了,指不定要哭闹多久。
河头与小院还有不短的距离,所以他不担心他临时的补救举动会被他发现。
小院简陋,他刚踏入院内,一个小身影便如同一只炮仗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小腿,“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臭小子一双眼蓄着泪花,委屈巴巴。
“我去当乞丐养你。”姜载容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腿上还挂着一个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厨房走,“吃饭没有。”
“没有,我在等阿兄回来。”小孩越抱越紧,随着姜载容抬腿的动作一上一下,“不要离开一百太久,一百会害怕。”
他的脸俊俏可爱,带着哭腔撒娇的声音,奶声奶气,绝对会让每一个女子心软。
但他撒娇的对象是姜载容,一个心比坚石、不近人情的直男。
姜载容毫不怜惜地开口:“不可能,我不出门,哪里有钱养两张嘴,除非你给我滚。”
他面无表情地抽了抽腿,可一百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根本甩不开。
“松开。”他冷冷说道。
一百摇了摇头,抱得更紧了,“不松!阿兄要先答应一百!”
姜载容狠狠皱眉,“下去,不然你来做饭。”
“一百不会做饭……”一百扁了扁嘴,泫然欲泣。
姜载容瞥他一眼,越来越没有耐心,“不会做饭就饿着吧。”
一百听了,仿佛天塌一般,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脖颈处,“阿兄我饿了,求求阿兄给我做饭吧!阿兄做饭最好吃了。”
“那你下去,在一边坐着,不要碍事。”姜载容眼神依旧烦躁,但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
“好哦。”一百立刻乖乖爬下来,走到一边的矮凳上坐好,眼巴巴地看着姜载容在厨房里忙碌。
没过多久,两碗卖相不佳的粥和一盘看起来还算过得去的炒菜被端上桌。
分量都很大,足够一大一小两人填腹。
一百眼前一亮,拿起勺子就要开吃,却被姜载容一巴掌拍在手上,“洗手去。”
小孩“哦哦”应声,跳下椅子乖乖去洗手,回来时高举起来任由姜载容检查。
“很好。”姜载容面无表情,“等我指令,三——二——一……”
“开吃!”话音刚落,两人迅速端起碗粥大口大口喝起来,筷子伸向炒菜的速度甚至快出残影。
“阿兄,阿兄你吃慢一点,我快不够吃了……”一百哭着求饶。
“不行,弱者不配吃饭,想要吃饭,就要变得强大起来,吃得快也是一种强大。”姜载容冷酷式育娃。
“呜呜,好的阿兄,一百要当强者。”一百一边哭,一边疯狂往嘴里塞炒菜,整个脸蛋本来就圆,这下更是塞得满满当当。
待两人饭饱,桌上碟碗凌乱,姜载容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懒,手指轻轻敲桌,一点没有要起身收拾的意思。
一百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出一个因为吃太快而吞进去的空气嗝,接着眼巴巴地看过来。
“阿兄,你还没有跟我讲你下巴那颗珠子有什么用呢……”
姜载容冷酷无情拒绝:“去洗碗。”
一百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嘴里嘀咕,“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洗碗……”
姜载容挑眉,“不想洗可以滚。”
声音很淡,又很利落,像水滴落在玉石上。
一百立刻闭嘴,迈着短胖粗腿跑到桌边,吭哧吭哧拿碗。
他身高不够,每次都只能勾到一点边缘,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摸到一只碗。
“嘿咻——嘿咻——”一百急得脸都红了,姜载容也没有帮他。
他在一旁坐着,嘴角抽动,有点想笑,又很快恢复成一张死人脸。
明明年轻貌美,艳丽张扬,随便一个角度都能勾得人腿软,表情却十分冷淡。
像是拒人千里的傲骨梅花,但梅花自己却是不知道,这般清高的姿态,才是最容易吸引来一些情绪极端的恋慕。
因为得到高高在上的东西,并且破坏他、折辱他,让他染上自己的颜色和味道,会满足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破坏欲。
如同踩脏一地初雪,揉碎花瓣挤出花汁,比美人更美的,是破碎的美人。
那边的一百还在费劲洗碗,姜载容则是拿起腰间的玉佩。
这是那个罪魁祸首留给他的证据。
纯粹浓郁的墨绿色,像是一泓翠色的幽潭,触手生温,雕刻一只飞鸟。
鸟羽根根分明,双眼灵动,尖喙微张,双翅舒展。
姜载容的手指愤恨地在玉上来回用力搓揉,像是要把这只鸟的眼睛戳瞎。
碧玉翠色和他的白皙皮肤相互映衬,衬得玉更浓,人更冰。
“我一定要找到你,杀了你……”
他低声呢喃,“你给了我这般体质,让我从此招致许多无用的麻烦,你以为我会让你好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