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愣神之际——
“你是谁?”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在这空旷的大殿远远扩散开来。
她被吓得一激灵,猛然转过身。
在她前方,白玉阶梯层层堆砌,最上面,巨大的红色莲花造型王座坐落其上。
而王座里坐着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才衬得上这个华贵神圣的大殿,那必然是更为华贵、更为神圣。若不是红色王座映衬,他仿佛和玉白色的大殿融为一体。
男人肤色极白,一头银发随意披散,一身白色外袍从王座上逶迤至台阶,一尘不染,超凡脱俗。
他的容貌更是俊美无铸,面容冷峻如冰,透着疏离与淡漠,一双琥珀色眼眸如同寒潭,让人不敢直视。
如冬夜皓月,似苍山之雪。
此刻他正单手支头,眼眸微垂注视着下方的宁纤歌,犹如在看脚下的一只小蚂蚁。
没有任何举动,巨大的威压却扑面而来。
宁纤歌不禁双腿发软,“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来。随即,她整个人也匍匐在地,身体不自觉地瑟瑟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肃清大脑,然后回忆睁眼之前发生了什么。
今天是她修仙第一天,魔族来犯,她躲进师祖雕像,师祖显灵,电闪雷鸣……
等等,这位谪仙般姿容,怎么有点眼熟?
一道光照亮混沌的大脑。
这是……星云门开宗立派的祖师爷,那什么尊者!
死了多年的祖师爷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莫不是鬼魂吧?
但是无所谓,是自己门派的祖师爷,有救了!
宁纤歌激动之下直起身子,双手高举过头顶,五体投地一拜,朗声道,“弟子乃星云门弟子宁纤歌,见过玄天尊者祖师。”
于是,上面那清冷高贵的师祖薄唇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找死?”
“啊?”
她身体一轻,不受控制飞了起来,天旋地转间,身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上一秒还在王座的男人转瞬出现在眼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冰冷的手指深深扎进她的喉咙,将她举在了空中!
“肉体凡胎,也胆敢自称本座门下弟子,甚至连本座的名讳都不知道,未免太过拙劣。”
宁纤歌仰着脸,扳住脖子上冰冷的手,拼命挣扎,但是犹如蚍蜉撼树,她只能在空中扑腾,连地面都挨不到,想要辩解,喉咙被钳制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老头,是真的要捏死她!
痛苦中,她突然想到证明自己身份的办法,伸手去摸胸口,好在东西还在。
一把掏出宗门令牌,朝着天玄尊者举起。
星云门白云伴孤星的图腾蓦地出现在天玄尊者眼前,他怔愣一瞬,接过令牌,随意将宁纤歌甩开。
宁纤歌一屁股砸在地上。
“咳咳咳!”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说好的心怀苍生,舍己为人的正道大能呢?
这个祖师爷明明超凶!
天玄尊者望着手里令牌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宁纤歌气都喘匀了,他方才从回神。
他把令牌扔到地上的宁纤歌身上,瞥了她一眼,“还未修炼,灵根又如此之差,甚至脑子笨到记错本座名讳……这千年,门下竟衰落至此。”
这……这说的什么话,虽然是事实,但怎么这么难听!
宁纤歌咬牙切齿,忍着火气道:“师祖,今日是弟子入门第一天,还尚未拜师。”
“你这资质,修炼以后和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哪位倒霉的指导你,也是浪费彼此时间。”
是是是,我垃圾。
这个祖师爷嘴真的好毒!
天玄尊者背着手看向水池里的残莲,“今日淬火红莲开了,是魔族杀来了罢。”
宁纤歌想起正事,放下对师祖一腔不满,将外面之事和盘托出。
大致和天玄尊者猜测的也差不多,只是挑眉问道:“魔族和正道勾结?”
“是,那领头的魔族是这么和门主说的,但是说此人姓名时用了法术,弟子不知是谁。”
“呵,看来这天下,和千年前也没什么变化。”
他对修真界出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意外,魔族入侵也在意料之中,要说有什么意外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弟子了。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弟子……”宁纤歌突然犹豫起来,她总不能说自己在门派奋力杀敌之际,躲在了祖师本人的雕像里面苟且偷生吧!只能含糊其辞道:“弟子在大战之中,误入灵阵,之后就到了此处。”
天玄尊者一听就知道她在隐瞒,还想再问,然而没等他说出口,突然——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颤。
“地震了?!”宁纤歌吓得趴倒在地,张皇四顾寻找躲避处,但是这大殿该死的空旷。
和地上□□一样狼狈的宁纤歌不同,天玄尊者颀长的身影独独站在地动山摇的大殿中,仰头看着周围不断蔓延的裂纹,面不改色道:“这里要塌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两侧高耸的石柱生出裂缝,纷纷断裂,穹顶开始坠落,巍峨的殿宇摇摇欲坠,似是马上就要垮塌!
“那我们快跑啊!”
天玄尊者并不回应她,不知在想什么,身影一晃,从原地消失,瞬间已经回到了那高高的座上。
他支头歪坐着,淡定得好似无事发生,“你向大殿侧面走,跳下去,应该能回去。”
“师祖你呢?”
天玄尊者并不回答,世界崩塌中,他阖上双眼,似乎是打算就此安眠。
宁纤歌心急如焚,这边大殿坍塌越来越厉害,那边那个千岁老人还悠然坐着,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她左右权衡,然后一咬牙,冲上阶梯,直奔天玄尊者。
天玄尊者感到来人,再睁眼,便看到那又弱又蠢的弟子提着裙子,一步并两步已经冲上了台阶,直直扑向自己。
“师祖,我们一起走!”
天摇地动中,石柱再也支撑不住,尽数倒塌,穹顶失去支撑,一齐坠落下来。
宁纤歌抓着天玄尊者的手,心想,这手真滑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