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宿傩拖长了语调,浮舟还高高仰着头,等下文:“别人和你说话,你都没有一句回应吗?”
浮舟这就又低下脑袋,小声说:“不敢。”
他又刁难:“谁准你动了?”
“回大人……不敢抬头和您说话。”命苦的人,讲起话来也没什么底气。
“无趣。”她被评价,也不反驳,直到宿傩说:“你也过来。”
浮舟才跪在地上膝行,小心翼翼往声源的方向挪。她谨慎地越过两个并排的膳台中间空隙,幸好还没上菜,否则笨拙的宽袖不免沾到吃食。
又摸到一片柔软的坐垫,浮舟稍往里再探,触到衣角。
她低低喊了一声:“大人。”
结果宿傩不说话了,把她撂在一边。
浮舟也就低头坐在原地,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渐渐地,谈笑的声音起来,宿傩偶尔也说上几句,荻花清脆的声响和铃铛一样的笑更是从头到尾。
她不觉得奇怪,只觉得些许悲哀。
今晚宴席上的贵客格外赏脸,造成了一种和颜悦色的假象,独被排斥在欢场外的浮舟在临近尾声的时候被要求奏乐。
提出邀请的是希望她作陪衬的同期。
荻花:“大人,我为你跳舞好不好?”
宿傩随口答应:“可以。”
“浮舟姐姐,那你为我弹琴奏乐吧?”
真难为她还能记得,浮舟的头往宿傩发声方向低垂,动作明显,却不答话,而是一副全心全意侍候客人的样子,交由贵客做打算。
宿傩不定夺,反问她:“浮舟,你想弹吗?”
浮舟说:“只要大人想听,我就献上全部技艺弹奏。”任人捏死的蚂蚱,哪有什么想不想的说法。
他见她滴水不漏,无可指摘,作罢:“那算了,还是难听。”
浮舟的琴技远超往昔,如今也换了乐器,没听过的宿傩显然是带入了他第一次的回忆。浮舟听见了这种贬低也不见羞恼,低低应:“是。”
“那边那个…谁…你跳吧。”
浮舟清楚的听见荻花鼻子里冒出“哼”一声,心想管事的那番:[女人要柔顺]的说辞显然更应该说给对方听。
她知道没了奏乐舞蹈的效果也会折损,但想来宿傩也不甚关注。
没一会,浮舟就被一股扯着她袖子的力道拽进了怀里。温暖,结实,没有肥肉,她嗅了嗅衣襟里的气味,是里梅调的香。
抱她的人是宿傩无疑。浮舟依旧乖乖的,不惊诧也不反抗。宿傩也就捞了她一下,搂着她柔软的腰,没有进一步动作和言语。
结果倒是……相安无事。浮舟在宿傩的手臂里乖乖低头,任他手指压着她的肉。
有好事者借着饮酒的由头来说酸话:“大人好艳福,往日里浮舟都不肯让我们这些客人一嗅香泽的。如今在您这里不还是乖顺得像猫儿一样。”
浮舟听了这话……觉得自己的魂灵有一半已经漂回锈湖。
她虽然不想,但是碰到一屋子蠢货,一起死掉也正常。
结果竟然听见宿傩的声音在上面嘲笑:“猫儿?我看像老鼠。”
他脾气今天还真好哩,浮舟恍惚。
边上跳舞的跳舞,饮酒的饮酒,闲聊的闲聊,宿傩搂着浮舟的腰,在偌大人多的屋里凑到耳边和她说话:
“乐师……浮舟,你说自己像不像小老鼠?”
浮舟被他轻缓的气息痒到了耳朵根,忍不住微抬了头,略微离开他怀中,却又一把被按住。
“谁让你走了?”宿傩还是很小声地说,带着笑意。
浮舟不管他吃了什么药调理好的,总归希望他永远不停。
行动上,她伸出手触摸他的胸膛,一副娇柔倚靠的模样,百依百顺道:
“大人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刚才…只不过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