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璟看着范睦守上了金水桥。
眼前人一身素服,相貌憔悴了些,走近自己时,脚步好似放缓了许多。
周全英和范睦守一同对林沅璟行过礼后,林沅璟便摆手让他们快点进殿面圣。
但范睦守转身过后,却细细思量起来林沅璟前来的用意。
想到她是为自己而来之后,他眉眼中多了份雀跃,心思涌现:“现在耐不住性子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温贤公主可须得耐心啊。”
林沅璟则立在一旁的长廊中等候起来,前线战事让她心急,她不想在宫里等候,只好来前殿守着,这样可以稍稍心安。
看到范睦守和周全英进了殿,林沅璟才放心了些。
安福看林沅璟拢着大氅,担忧道:“公主要不先去殿里避避风吧,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范公子什么时候出来。”
林元璟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必了,等一下而已,比起前线的将士,本宫受这点冷风算什么,你先下去,按本宫的要求准备起来,等会儿别让范公子久等了。”
冷风灌进林沅璟的大氅里,不一会儿她的双腿开始感到一阵发麻,随即而来的是脚下升起的阵阵寒意,但她仍不愿离开。
她心有恐惧,害怕不多做点什么,还会有坏消息传来,但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干涉不了,竟还不如范睦守能做得多,恍然间她的内心挣扎起来,觉得一切不该这样。
她本该是自由的,她本该也能做很多。
不消一刻,范睦守自殿内出来。
林沅璟望见,便上前来到范睦守面前。
他躬身行礼。
她忙抬手拦:“范公子不必多礼。”
范睦守抬眸,目光网住眼前妄念的玉人,肆意打量着离自己不过三尺的林沅璟。
便见她疲惫的抬起眼眸,眼含哀伤,抬手时,微热的掌心无意间擦过自己的手侧。
彼时,冬风扫过,掀起二人衣袍,时时纠缠在一块儿。
林沅璟微声:“范公子舟车劳顿辛苦了,定州一事,范公子受苦了,还请节哀。”
温润的声音传到范睦守耳旁,好似她此刻就在自己耳侧悄声诉说。
范睦守敛眸,调整紊乱的呼吸,回道:“谢公主体恤草民,草民无碍,但冬风凛冽,公主就莫要站在冬风里了。”
闻此言间,她抬首打量起眼前人神色,她这才是真的第一次,如此近的看清了范睦守的面容,眼前人那双柳叶眼锋芒锐利的凝望着她,再没有之前的小心翼翼和恭敬了。
她觉得现在这双眼在她面前藏了太多东西,他好似对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甚至对他自身都是如此。
思及此处,林沅璟有些不安:“国难当前,本宫受点冷风不算什么,但前线物资吃紧,还请范公子多上点心。”
此话一出,范睦守闻言慢步倾身靠近,近到她抬脚准备后退之时。
他抬手拂过她鬓间,极轻声地说:“公主发钗乱了,草民帮您簪一下,恕草民冒犯,公主心系战事,可草民心系公主,公主身体抱恙,草民便心中不快。”
这般无礼的举动和言语,让林沅璟愠怒起来,她眼神凌厉的望向他,咬牙斥责:“范公子!谨记你的身份,你的行为过分了!”
林沅璟捏紧左手,她察觉到自己竟在隐忍范睦守,隐忍他以下犯上。
她知道在宫里,有些人仗着自己身居要职,便无法无天,甚至敢叫嚣那些职位比自己高的人。
范睦守现在就是如此,无论父皇给他什么不起眼的职位,但他现在要干的事,可以比肩任何人,甚至是自己。
范睦守见林沅璟神色不虞,他知道自己在踩准了她的底线,但他就是故意如此,他要看到她能忍受自己到何种地步。
范睦守摩挲着袖中指腹,掩映眼中痴念,装作无辜道:“范某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哪怕领了官职,却只当自己是白衣黎民。”
他如此说着,心中却想:“毕竟悬丝傀儡的提线还未系上,自己倾心选中的明珠,到时候一定要打造成为自己而生的模样。”
她见范睦守垂眸无辜,换上平稳的语气:“本宫给前线将士们的心意,放在范公子马车上了,希望范公子替本宫带到,国家危急时刻,范公子临危受命,还望范公子以大局为重。”
范睦守躬身作揖,回过神来:“谢公主信任范某!”
林沅璟看着范睦守准备转身离开,她想起或许是周安一事,让范睦守变了性情。
她对着侧身准备离开的范睦守,劝言:“本宫观范公子眉宇间似有恨意,但本宫没有理由劝范公子放下,而今我不顾身份坦言,只希望范公子莫要被过往束缚,心生怨恨,恐误了明日安乐。”
“那温贤公主觉得我当如何?”范睦守转过身来,狭目凝视林沅璟问着。
林沅璟坦然对视他的双眼,放下身份道:“我觉得范公子可以学着放下,且由它被遗忘。”
“好一个遗忘二字,范某记下了,也一定会做到,温贤公主大度,但范某却希望公主千万别忘了我,草民也诚心想问,这样的安稳公主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