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钥山小试炼场上空,一道身影如断线纸鸢般急速下坠。
如果此刻有人在附近修炼,只需简单一个抬头,就能看见半空中尖叫着进行自由落体运动的许令禾。
“齐毓你有病!”心中将始作俑者骂了个百转千回不带重样的,可常使的木剑不在手,不会御气的许令禾头一次后悔在山堂时摆烂。
蹬着双腿惊恐地看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嘴里不停念咒尝试御气,奇迹并未发生,在砸向地面离地几尺时,她下意识紧紧护住头脸。
几息过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许令禾睁眼,她的鼻尖离地仅一根手指的距离,青绿色的木系灵力托着她的身体,又轻柔地将她放置在地。
脸贴着满是沙砾的山地,许令禾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视线里,一双青靴落地,齐毓负手缓步靠近,含笑道:“呀!听闻师妹不会御气,原来是真的,是为兄莽撞了。”
许令禾半撑起身,杏眸圆睁怒瞪齐毓,细小的沙粒粘在她的脸上,发髻蓬乱,显得神气有余但威势不足。
“师兄何必戏弄于我?”许令禾愤愤道。
她在山脚下刚点了头,就被他抓着后领飞到石钥山上空扔下,以为自己差点小命不保。
“戏弄?”齐毓单腿蹲在许令禾面前,伸手拈走她头上的半根枯草,见许令禾偏头躲了一下,他收回手漫不经心道:“师妹可知,师尊给的任务即是要我悉心教导师妹,况且也是师妹自己答应了要配合为兄的。”悉心教导四个字他咬得重些,似在提醒许令禾这是师命难为。
“师妹要反悔吗?”齐毓再次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横在许令禾眼前,欲要扶她起来。
许令禾:……
说得好像她要反悔,他便会放她回去似的,一把挥开齐毓的手,许令禾很有骨气地自己爬起。
齐毓也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师妹整理自己,还递上一块帕子,指点她脸上的沙砾没擦干净:“师妹,你我本就师出一脉,师兄怎会害你?此处小试炼场为兄已交满五年灵石,你就在此安心待上三个月,磨练一番,再去嵩原秘境历练。”
“我未曾报名嵩原秘境。”许令禾努嘴,本来她就没打算去,对于自己的实力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齐毓手中突然多出一块木牌,杵到许令禾眼前,他凤眸流光一闪:“你报了。”
???我靠。
“所以师妹要用心修炼了哦!”似没看到许令禾颓丧的脸,齐毓语气上扬鼓励道。
事已至此,许令禾唯有认命。
齐毓的手段较之旁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魔鬼,仅三天,许令禾所经受的训练强度就比在山堂和武场所学的要难抗得多。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和解决个人卫生,她饿了就啃辟谷丹,白天练剑晚上修炼,灵力练不了便学术法,昨夜就学了一晚上移灵术。
怎么移灵她还没搞懂,黑眼圈倒是已经移上脸了。
眼下她只着一身短打,手中紧握齐毓给的铁剑,练着玄灵剑诀。
共三十六式剑诀一再重复,许令禾的右手臂好似灌了铅一般,疲乏至极。
齐毓所租的小试炼场在迎宵峰正后方,石钥山山脚连着迷踪海的一处浅湾。风景虽美,可当泪水裹着风沙流进许令禾口中,满嘴腥苦,她只恨不得骂娘。
打出一记上撩剑,再蓄势弓步刺出,凌厉的剑风扬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略显疲态却暗藏寒芒的眼。
正待再接下招,站在几步外双臂环抱,冷眼观察她的齐毓淡声道:“停。”
许令禾原地定住,维持弓步刺剑的动作,余光看着他扬着一根枯树枝大步走来。
“此处应大臂发力,力透剑身。”齐毓在她跟前站定,手中树枝抵住她的腕部,抬起略微朝下的剑尖,他勾唇嘲道:“燕教头这几年看来是老了。”
“是我没学好。”
混子不能怪夫子,许令禾很是敬重对武道心怀热忱的燕教头。
见许令禾的手臂肌肉控制不住地颤抖,刚抬起的剑尖又往下坠,齐毓无奈一笑:“先放下吧。”
几乎是“放”字刚出口,许令禾的右手就已无力垂落,近乎握不住剑柄。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弱,剑有形无神,有招式无速度,有眼无心。”拿走她手中剑,齐毓长睫半垂毫不客气地说。
“师妹,每一把剑都不是俗物,是你要与之并肩的手足。先不说人剑合一,只说一点……”
“你的剑,还不够快。”齐毓斩钉截铁道。
“在实力不丰时,唯有够狠够快,方能厮杀,明白吗?”
许令禾怔愣地看着齐毓,他眼中的郑重不似作假,没有轻飘飘地指责她修炼惫懒,也没有因为被师尊突然召回感到不满,对她敷衍了事。
心中多了几分微妙的暖意,她绽开笑容,嗓音微哑:“我知道了。”
不过等第二日齐毓拿出两个重达十斤的沙袋,要她绑在手腕上练剑时,她又忍不住怒目而视,任她哭求、装昏还是佯伤都没有用。
半夜想要趁他不备扔掉,但细看沙袋的针脚和布料,这分明是手工做的,许令禾复杂地看了眼齐毓打坐的背影,又落在那柄铁剑上,沉默不语。
而她的两个挚友,在她困在小试炼场毫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