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场上有几张新面孔,修士的目光从许令禾的脸上不经意掠过,九竹银鞭轻甩:“我是守戒堂燕青,在外怎么喊我不管。进了这武场,都称我燕教头。”
说罢,他面容整肃,银鞭挥向虚空发出猎猎声响:“练气三层以上的,取木棍两两对招。练气三层以下的,给我老实诵决!”
“是!”
看着一群少年呼啦啦的分作两批,燕青头疼不已地揉了揉眉心。现在都快教不过来了,过两天山门大选,还要再进一批,他命苦啊。
而始终站在后面的许令禾两条细腿已经开始发抖,她体温本就比常人要高许多,此时一身上衣湿得能拧出半桶水来,汗水糊眼疼得她分不清是汗是泪。
偏她一动不敢动,那燕教头在场中四处巡视,双眸如炬,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鞭子。
许令禾和其他练气三层以下的弟子诵读的玄灵决,本乃开山祖师观水形山势所创的三十六剑式,玄灵宗承袭至今,经过代代英杰的改良,因材施教,现在的玄灵决分为上下两部,已不止是纯粹的剑法。
上部虽仍以剑决为入门弟子的根基,但下部中融入的玄灵心法以及锻体的玄灵功法,则给了于剑道不足的弟子另一种可能。
简而言之,玄灵剑决是必修课,但玄灵宗支持弟子选修其他道术。
像许令禾这样的新瓜蛋子,自然还是以熟读下部打好基础为主,为后续的剑法学习作铺垫。
只是从来没有人跟许令禾说过,诵读还得扎着马步诵,许令禾敢用晚饭担保,她明日必起不来床,哦还有她的眼睛,师尊!您老人家的爱徒要瞎了。
一连几日许令禾都是这般,上午山堂下午武场,只是山堂的夫子已经开始讲到炼丹,武场的燕教头也允许练气三层以下的弟子们用木棍当剑学基础剑招。
每日拖着像被拆解重装的身体回峰,许令禾都想着明日定要请假休息,却也只是有心无胆。
直至山门大选前一晚,在洞府门口架了张温雨迟送来的小床,享晚霞之美的许令禾意料之外的见到了多日未见的师尊。
一来就见逆徒躺着,渊武道君大为光火,忍不住斥道:“像什么样子!”露出的威压掠过树梢,将那可怜的碧睛鸟骇得仓皇振翅。
“师尊你放过我吧,那武场的棍子都要叫我挥断了……”许令禾现在是越来越不怕自家这傲娇小老头,非但不起,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顺势掐住许令禾伸懒腰的手腕一探,渊武道君的脸色稍沉,短短六日,就已练气二层,倒是挺快。
“修道一途,我放过你,你未来的死敌可会放过你?”
好熟悉的话,她高中数学老师好像也说过差不多的呢……
许令禾脸上讪讪不敢再顶嘴,麻利地翻身下床。
瞧着徒弟精神还算不错,原先苍白的小脸也好似有了些血色,渊武道君欣慰抚着美髯:“明日山门大选,虽无性命之忧……”
凝眸细看了眼这小女娃,还是个孩子,渊武道君摇头:“需谨慎些。”
许令禾数着泥地上成列的蚂蚁,忽觉头顶的声音放轻,闻言她仰起头一脸期待:“师尊,你是不是要给我什么好东西啦?”
不然怎么突然这么煽情,一张传讯符的事儿,还惹得他老人家专门跑过来叮嘱一番……总不能是担心她?
渊武道君差点胡子气翘,他当年教导大徒弟时,还未曾如此!真是白费他一番苦心:“没有!”
用拂尘手柄在许令禾的脑袋上敲了敲,渊武道君突然有些后悔收徒,这大徒弟好不容易拉扯大,又来个小徒弟要操心。
许令禾双手捂着脑袋上不存在的包,直呼痛极,从指缝中偷瞄师尊脸色。
渊武道君见了撇嘴:“乖张”,他分明没有用力,却还是将拂尘收回。
“总之如果真的遇险,摔碎玉牌出来便是。”渊武道君从没想过让徒弟在山门大比中争个什么,身为他渊武的徒弟,也不需要争,不过想让她历练一番罢了。
许令禾乖巧颔首:“徒儿谨记。”考前关怀嘛~
见许令禾天真不知事,渊武道君的心一沉再沉。干巴巴的添了句:“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便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徒弟这堪称是家徒四壁的洞府。
在他身后,许令禾看着师尊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不再,长睫盖住幽暗的眸,她的视线扫过刚才渊武道君探过的手腕,如此纤弱,轻易即可将它折断。
瓦屋中,丹炉燃烧的焰光在渊武道君眼中跳动。
他指尖轻敲膝头,陷入沉思。
雷与火这两种属性皆极为暴烈,加之她资质不差,进阶的速度只会比常人更快。
若是只如此,渊武倒也不必担忧,可他这小徒弟……一是心性未定,速度过快容易心境不稳,届时只怕爬得有多快,摔得便有多狠。
二则是渊武偶然想起那日竹海摸骨,当时只摸出她筋骨尚可,却是忽略了她经脉的细微异状,他后来翻阅宗门古籍一无所获,方才也确认过一遍,这孩子竟确实经脉有异,唉……
往炼丹炉里扔进一株上品回仙草,渊武道君愁得连尘封多年的丹炉都找了出来,全是为了那逆徒,玄灵宗同辈之人谁不知他渊武于丹道一途可谓是毫无天赋,眼下真是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