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立场强迫抓走我?”
文判官轻笑道,言语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该不会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无支祁问世本就是迟早的事情,堵不如疏。本官不过是提前了这个过程。殷商涂炭生灵,遭此一劫,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本官奉命行事,奉的是酆都法旨,地府移文,并不违背天道律条,合理合法。参星虽为水神,但并未控制淮河,本官在淮井爱干什么干什么,那是本官的自由,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本官随你离开,那也不难,拿出地府的公文,本官自无二话,否则的话,你就是妨碍公务,我们可以上奏天宫告你们!”
我皱了皱眉头,眼光中流露出煞气。
“你不必和我显摆你的伶牙俐齿,无支祁虽然是疥癣之疾,参神大人自然有办法解决。但你暗中滋事,挑衅吾等水族威严,也不可轻饶。无支祁一事,实沈大人早已奏明碧游宫,打理妥帖,你要的流程更是早已筹备明白。文判官,你只是个弃子罢了,老实听从摆布,是你最好的结局。”
文判官叹了口气,沉默不言,但显然没有任何配合的意思。
我也懒得和他继续废话,我们既不是同一个立场也不是同一个种族,没有什么沟通理解的必要,只需要强存弱死!
无坚不摧的飞炎随着我的话语,轻轻地,轻轻地,划动。
飞炎剑锋锐无穷,但它的剑魂却并不强大,虽然可以伤害世间一切有形之物,但面对已经修成阳神,不受形体约束的真仙而言,仍然如抽刀断水一般,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所以.....
“戎宣王,我要用你来祭剑,祭炼我的飞炎!”
文判官的来历,我们早已调查明白。
在遥远的过去,犬戎部落无意间捕捉到了一匹神奇的怪马。这匹野马的头颅在狩猎中被砍掉了,却仍然能够嘶鸣跳跃,不饮不食,如同没有受伤一般。而且骑乘它的人,亦青春永驻,似乎永远不会衰老。因此,犬戎部落的人转而将其当做神明供奉,死后入地化为阴神,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产生了足够的灵智,即使在地府阴神之中也算强者,它就是现在的文判官。文马是这种马的种类之称,因此他号称文判官,文并不是他的姓氏。
飞炎剑在我手中震颤,从剑尖处催生出一团毁灭性的光芒,转瞬间又化为一片不断扩散,漆黑混沌的空间飞速延伸扩大,月光也承受不住飞炎的锋锐。
断水,分光,掩日,惊鲵,绝影,灭邪,祛魅。这就是飞炎!
飞炎是连元神都能伤害的至利之剑,地府的鬼神,不过是仙神中的下下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挡。不知不觉间,曾经只存在传说中的仙魔于我已触手可及。
文判官,你要怎么抵挡这划破苍穹的一剑?
一道笔直的黑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划破长空,将文判官的身影吞噬,化为不可视的区域,若非我们身处夜空之中,这一剑便足以将一座城市撕成碎片。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一剑,文判官既没有惊慌躲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愿,似乎是束手就擒。实际上,他也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抗衡飞炎剑,飞炎即使对于生前无限接近于元神出窍境界的修士黄父,也是一生中可遇不可求的大机缘,绝非随意一个阴司小神便能对抗。
但是随着剑影划过长空,文判官的身形在月光下扭曲变幻,又重新浮现而出。
无物不切的飞炎剑竟然伤不了他。
“果然没错,他就是‘那东西’!”
黄父惊叫道,语气中同时充斥着兴奋与恐惧。
“区区障眼法罢了。实沈大人已经将这片区域封锁,你无处可逃!”
我口中应道,并未流露出惊慌的神色。
早在初次见面之时,文判官便展示出过一种类似障眼法的古怪能力。
一剑不行,那就百剑,千剑,万剑!我看你能躲到哪里!
剑气纵横,如潮水一般的奔涌而出,将夜空遮蔽。
一道阴影如泼墨一般迅速蔓延至天际,侵蚀着月华,遮蔽天空。那不是乌云,而是足以随时将万千生灵化为微尘的恐怖剑影。
恐怖的剑影虽然始终与地面保持平行,但带来的烈风却仍然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但那些风在即将落在地面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层柔软的墙壁,化为徐徐清风。
地上稀稀落落的传来鼓锣和祷告之声,凡人不知自己徘徊于鬼门关下,只以为又遇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月食。
文判官的身形在剑影中扭曲变幻,他化为一道黑气,向我扑来。
“黄父,吃了他!”
我突然厉声叫道,与此同时,我的身影如水波般荡漾,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来一柄孤零零的飞炎剑。
蜃吐气为楼台,幻象本就是我的天赋神通。
取而代之的是从剑身中飞出,突然显形的黄父,他化为一只身形巨大的狰狞巨鬼,巨口獠牙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张开,将文判官笼罩其中。
能够吞噬鬼怪的,往往是更加凶猛的恶鬼。
尘埃落定。
在文判官即将被吞噬之时,他的身形忽然逐渐崩塌,分崩离析,化为无数碎屑,如沙,如雾,如烟。
文判官就这样“散开”了。
文判官并非没有被飞炎伤害到,只是时间的流逝在他的身上变得极慢,以至于飞炎的伤害要不短时间才能显现出来。
“非想天中弃色身……闲抛沙界入微尘……”
“主人,我的任务……完成了……”
文判官喃喃自语,如一缕轻烟般消散在半空中,但那些轻烟随既也迅速被黄父所消化吸收。
他获得了“解脱”。
黄父轻轻吐出一缕神识,钻入我的泥丸宫,那是他所搜得的文判官神魂之中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