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穴道内,岑寂一片。
杜明堂和关阇彦都仿佛变成了两只石桩,二人互相凝视着,久久不说话。
最后关阇彦想起自己在古溪村的遭遇,说了话:“是人故意散出去的假消息么?为了掩饰我来南禺的事?”
杜明堂虽然心情起伏不定,但听他问了还是会认认真真回答他:“实不相瞒……这些消息已传遍整个中晋了,若真是假消息,不谈圣上,就是朔州府那边也应付不下去。”
关阇彦脸色越发难看:“哦?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冒我了。”
“所以我才这么害怕,”杜明堂指了指他,“我也不知道眼前的你是真是假。”
“你要是不介意,我大可以把你小时候躲我房间乱撒尿的事情给你从头到尾复述一遍。”关阇彦不客气地回他。
“好好好,关师傅你可别念了!”杜明堂一脸头疼,他已不是过去任谁都能欺负的瘦鸡了,现在的他好面子得很,“没错,你肯定是真的,毕竟全中晋也就只要你知道……哎,不提这个!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敢冒充你?!谁不知你跟魏家的定的可是皇亲!这可是欺君之罪!”
关阇彦眼皮微垂,暗在阴翳下的瞳仁转了转,他也搞不明白了。
“古溪村还有盘龙山的黑衣人若要换脸,就必须杀掉对应的人,从此人脸上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此术才能成。”
杜明堂一听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你这张沾花惹草的脸不还在吗?”
关阇彦冷剐了他一眼,后摇摇头:“所以我不明白。”
“幕后之人想尽办法要杀我,却又非要杀得悄无声息。实不相瞒,两个月前我就听到了北贼往南的风声,父亲和母亲已经去往朔州府。一个月后,我收到密报,北贼疑似泄密,左都督出海对战以缓海患。之后我才会单独领军前往南禺擒贼。”
他冷笑一声:“你不觉得都算得太巧了吗?若不是幕后之人了解我的多疑的作风,就不会提前一段时间故意做出动静,让我先闻其声。若他不知关魏联姻之事,怎么会特地支开我爹娘?他甚至很清楚左老都督极善水战,所以故意闹出北贼泄密之事,从而引导海患发生来支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魏两家联姻一事向来隐蔽,去年秋末两家才正式有所交集。朝中大臣不满此事,下聘的规矩才没照着传统办,两个月前正式下聘的日子也一直对外保密。”
杜明堂瞪大眼睛:“你们家有内贼?!你跟左老都督都常年在岭阳,你爹娘也是,关魏亲事也都对外保密……我的天。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连你爹那只老狐狸都能蒙骗过关?!”
关阇彦额角隐隐冒着青筋,语气凌厉得如能剜人的刀子:“是啊,如果没有内贼,北寇、岭阳、海患、南禺这四样事物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连结进一张局面的?”
杜明堂突然回忆起去年的事情。
“对了,去年秋末,你去朔州府了吗?”他知道自己正在揭秘一桩了不得的迷案,声线隐隐发抖,“去年事情闹得挺大的,什么堂堂岭阳关家,要来朔州府相看适龄的女眷。我听了还特地从徽州府赶到朔州府呢,结果压根没见你人……这……不会是那个时候凶手就打算对你出手了吧?”
“你还真是提醒我了,”关阇彦嘴角上扬起一只冒着怒火的阴邪的笑,“去年秋末我当然没去。”
“你那个时候没察觉到什么吗?若是及时止损——”杜明堂恨铁不成钢起来。
但关阇彦却打断了他:“怎么会察觉到什么?因为那些铺天盖地消息是我让放出去的。”
杜明堂傻眼了:“什么?!”
“圣上不喜关家却没办法公然对抗民意,官员那边更是不好多言什么。他为了应付朝中不满的折子,才让关家去朔州府魏家的时候,不要放出太多的关于联姻的风声,所以你听到的消息是相看女眷,而不是与魏家嫡女定亲。要不然,魏家定会觉得势在必得,何必掺和进市井流言,一起造势?”
杜明堂知晓真相,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本该精光四射的两只眼睛如今扑簌扑簌,好似不太聪明。
“然后呢?”
“我本就不喜魏家,联姻是注定之事,这些表面功夫不过是做给朝中官员和百姓们看的,我去跟不去有区别吗?那不如不去。”
“圣上那边怎么说?”
“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会特地嘱咐关家那些事。”
“也是……”
“但总得有一人替我,圣上虽不在意,但做事太没底线就是不给面子了。于是我让关昀洲去的。”
“关昀洲?!”这可是个敏感话题,就像杜明堂小时候怕被欺负时,躲到关阇彦的被窝里,后被吓得撒尿的性质一样。
这个话题比叫关阇彦小名“贤齐”的分量,还要重上数倍。
杜明堂自认跟他关系再好,也从未主动提及此人姓名,如今说起此名,他还忍不住发发抖掉掉冷汗。
“嗐,昀洲啊……你那个看似表弟实为亲弟……的弟弟?”他被自己这句绕来绕去的话逗地尬笑一声,“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长啥样呢。”
“只要散出去我到朔州府的消息,他们无需看到人面,也会觉得关昀洲是我。”关阇彦道。
“关昀洲和你长得像不像?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