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郁春深深抽回一口混着糜烂血气的空气,惹得胸腔百味翻涌,险些呕吐。她此举故意避着关阇彦,让人很难不感到怀疑。
关阇彦哑声半晌,反应到她方才是为了憋泪,才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肠子一般,果断出口讶问:“不是吧,你真的被我气哭了?”
他的声音可不小,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还有人。
几个汉子闻言,齐齐抬首观望起魏郁春来,让本就忍不住情绪的她越发感到无地自容。
“你!”魏郁春愤懑地甩了他一记眼刀,瞪得关阇彦直接语塞。
然后,魏郁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身离去,脚步走动时带起的风声大剌剌地鼓着,关阇彦被飘在额前的碎发糊了一脸。
关阇彦:“嗯?”
魏郁春回到家中,便看到冯家夫妇二人居然眼巴巴地站在院子里的草棚下,不肯休息一会儿,天气本就湿热,他们互相搀扶着神情勉强,面色都是发红的,额上更是缀着一层细蒙蒙的油汗。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定是一直从魏郁春离开后站到了现在。
夫妇二人如此做法,无疑是因为太过担心才紧张得心神难安,不仰头惦记着点魏郁春离开时的背影,他们实在是放心不下。
幸好,他们盼到了,魏郁春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魏郁春脸色不好,夫妇二人左一句右一句地问她春儿长春儿短的,她快速交代了方才王家那边的事情,夫妇二人因王家遭难之事感到后怕时,也想到自家女儿面临的祸端,晴天霹雳下,他们急得泪崩。
冯母期期艾艾地哀怨着:“凶手怎么可能是我家春儿?!那凶手为何如此抓着春儿不放,还用这么恶毒的手段嫁祸给春儿!”
“爹娘……没事的,我和关贤齐争取来了一些时间,我们会有办法的!只要这次事件解决了,村人就永远不会担惊受怕,我们家也不可能再被针对了。”
冯父几近绝望,他长这么大,四十年来,何时面临过如此险峻的人命关天之事?可就是这样一件他这个家中顶梁柱都扛不住的事,竟要自己方满十七岁的女儿去扛……
这让他如何去接受?
他沉声颤道:“那凶手心肠歹毒,妄想嫁祸你不就是有意要针对你害你?一个月,你要去寻他,铁定要出事的!”
冯父继续说着:“是不是……那个姓关的惹上的仇家,不然为什么咱家在他一来,就惹上了这么多难事?”
魏郁春早在很久前就意识到过这个问题,可自从关阇彦和她解释过那群黑衣人同她和妹妹的联系后,她便清楚地明白,这群黑衣人真的和关阇彦扯不上多大关系。
黑衣人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走妹妹冯巧儿,只是因为与恰好想要绑架她自己的王叔换了面后,给她带来了一种自己也是他们目的一环的错觉。
只是很神奇的是,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黑衣人们找上冯家麻烦的时候,刚好卡在关阇彦来自己家后的时间段里。冥冥之中,它们好似存在着关联,可遗憾的是,毫无线索可以将此指摘,最后的结果只可归于平寂。
魏郁春先帮关阇彦解释了一番:“这些事情和那个男人没有关系,我名声大起,引来了不少仇家,这些凶手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紧接着,她将集市老书生的前因后果和冯家夫妇交代清楚。
“所以关贤齐为了报答我们家的救命之恩,还帮了我不少,我们不该揣测他。他本来早就打算离开,结果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于心不忍所以想要帮帮我们,这才又留下来。我怕他的身份遭人怀疑,才临时和村民们说,他是我们冯家来探亲的远房亲戚。”
如今,关阇彦和她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她打心底没这么诚心诚意地感恩他,但表面功夫必须做到位,这样才能绑定他们共患难的关系。
她必须紧紧地把他攥在手心,否则,一个月后,光靠她一个人的力气,定没有好下场得。
冯家夫妇听罢相视好几眼,无不透露着高速处理魏郁春给他们传递巨大信息量时,勉强和惊讶的情绪。因为,这是魏郁春第一次和他们提到这些事情。
这意味着,魏郁春已经瞒了他们很久,要不是这次意外发生,她估摸还打算继续瞒报下去。
冯家夫妇心酸不已,只好讷讷梗塞:“是爹娘的不对……这下,我们真的都欠了那小兄弟一个大人情。等他回来,我们定好好感谢他。”
魏郁春摇摇头,表示此事先了罢不提。她想起来到现在巧儿还没有出来,于是询问道:“爹娘,巧儿呢?”
冯父叹息道:“巧儿今日收了惊,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怕再遇到来家里闹事的村民。”
魏郁春闻言放眼看去,目光穿过草棚下被光透过的长长阳廊,瞥见一双藏在屋内竹帘内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知道巧儿躲在那里偷看。她亲眼看到冯巧儿安好,才肯再松下一口气。
她交代道:“凶手针对我,也很可能迁怒于爹娘和巧儿你们,尤其是巧儿,最好骗弄,爹娘们一定要紧紧照看,一刻都不能叫她离开你们的眼底。这一个月内,村民们也会盯着我们,凶手想要来犯也不会选在白日骚动,所以爹娘除了好好照看妹妹外,其他的都不必担心。”
她虽知道很多黑衣人都已被她和关阇彦处理掉了,但他们都不保证是不是还有其他黑衣人躲在外面,一直没有出来。
她也没有和爹娘透露黑衣人的事情,自然而然,他们对巧儿的目的心,她也不可能说出来。所以,她只好暂时编出个理由来,让爹娘对巧儿多加上心。
因为她说话的语气极其郑重其辞,事情说得周全无误,冯家爹娘隐隐感觉到,她下一刻便要离开他们,去很远的地方。
果不其然,魏郁春前一句的话音方弱,她下一句就接了上来:“等关贤齐回来,我用好朝食,便会带他去集市找郎中疗病,他之前在我们家养伤时还落了不少根疾,普通村人看不明白,何况现在这个关头也没人愿意给我们家的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