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云听得皱了皱眉,评到:“太贪心了。”
沈遥岑没说话,只听得沈母说:“嗯。前两个月确实是有给钱给她,宋依依不用工作就能每个月白得这么多钱,自然乐得不行,然后从她以前同学那里借了一大笔钱给人。结果你们大概也能猜到了——那位老板忽然说自己在澳门的生意出了问题,说什么遭受合伙人的背叛,钱也全赔了进去,现在宋依依背着大几十万的债务,她自己又没偿还的能力,就只能求到宋姨头上了。但尽管如此,宋依依也完全不承认自己被骗的事实,她觉得她的那位合作伙伴真的只是暂时的困难,钱总会回来的。”
沈凌云一听,顿时觉得很倒胃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叹宋姨的短见和苦命还是说应该谴责宋依依的不懂事,但宋依依在明面上仍旧是和他不那么亲的姐姐,宋姨就算只是沈家的一个帮工也多多少少被他们兄弟二人尊称一声“姨”,于是沈凌云只能选择闭嘴,开始味同嚼蜡地吃饭。
但沈遥岑比起宋姨,关心的却另有其事。
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问沈母:“您刚才也说了,宋姨是拿出自己的积蓄给宋依依的,她也不可能丢下宋依依不管——所以,她是求到您这儿来了吗?”
沈母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不管说不说,沈遥岑都已经猜到了结果。
“不然呢?她除了我还能求别人吗?”沈母颇为无奈地说,“好歹是认识了这么久的人,几十万的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她要借就借给她了,也不急着要她还,只是该立的字据和借条什么都也一项没少,我是她雇主,又不是大慈善家。”
“宋姨为宋依依已经从您这儿借了不少钱了吧?都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沈遥岑说,“下次还是别借了。如果宋依依还是改不了现在的习惯,借她再多钱都是没用的。”
沈母皱了皱眉,似乎是对沈遥岑的发言不大认可:“小山,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本来借出去的这笔钱就没想让你宋姨还清,我们帮她其实也是在帮自己。”
沈遥岑没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帮自己”的道理,沈凌云也没有明白。
但是他俩都聪明地选择没有继续追问。
沈父沈母有自己的一套主张,沈父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却放任沈母借钱给宋姨,明显也是持默许态度的,这何尝不是一种有钱人对穷人施舍的怜悯?他们二人可以对宋姨教育宋依依的方式视而不见,却对自己的孩子要求严厉,这也不过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罢了。
“小山,你还太年轻了,”沈母忽然对他说,“你出生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家庭,享受了大多数人无法享受的优渥待遇,也很顺利地考取了名牌高校,见到了很多人无法见到的世界。我自认为在许多方面都已经比不上你,可唯有一点,就是我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是远比你要多得多的。你要明白,在许多人眼里,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而你就是那个凌驾于不公平之上的人。”
沈遥岑看着沈母。
“但是唯有一件事,在这世上是绝对公平的,”沈母缓缓站起身来,将沈遥岑面前已经空无一物的碗筷收拾起来,“就是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只有一条命——”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有再多的钱都无法将它从死神手里买回来。
沈凌云先是愣了会儿,而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甚至还有些吃惊地看着沈母。
沈母看见他略显沉重的表情,也只是微微一笑,不作更多回答。
吃完饭后,沈遥岑在客厅内的沙发上坐着看了会儿电视,电视上正在播出着几则国际新闻,惯常地报道了美国某某地又发生了什么什么混乱的事情,而沈遥岑远在美国时也时常看到美国当地的电视台报道中方的不是。
虽有添油加醋的怀疑,但毕竟两国国土如此之大,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自是再正常不过,沈遥岑希望有朝一日人们都能摘下有色眼镜,保持客观理性的状态去看待生活在另一个地方的子民——政客就算了,确实该骂。
他没有心情去看那些他曾在美国亲身经历过的混乱,只是默默地等着新闻的播报重点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
纵使本国诸多福利政策惠及非洲,但这个地区的人民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落后,新闻上也正在报道着关于非洲疟疾治疗的进展。沈遥岑一直生活在和平稳定的地区,未曾亲眼见到过来自非洲的所谓“自由”与“狂野”,也感受不到人们口中的“生命的气息”,他只知道那是个穷到不见高楼、黄沙漫天寸草不生、犯罪率居高不下的野蛮之地。
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千里迢迢地坐上一整天的飞机去那种地方旅游,但他会选择尊重——他关闭了正在播放狮子狩猎的电视,站起身来到门外拿起了自己的大衣,打算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