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视野都开阔许多。远远望去,底下观战的修士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连绵在一起,颇为壮观。
防护罩开启,便看不到高台之外的情态了。
楚漾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对手。
这是他的第一场车轮战。
要赢得漂亮,要赢得险之又险.
筑基期的车轮战比金丹期简单得多,虽然也是在斗兽场的高台之上进行,但却没有妖兽们的虎视眈眈,只会添加一些环境幻觉的加入。
这些环境幻觉会遮蔽修士的五感的一种,比如说侵蚀修士意志、使之失去反应能力的剧毒迷障,又比如说地面下横穿而上的土刺,还有瓢泼连绵、遮挡视线的大雨。
随机出现,让人无法预测。
而楚漾运气不佳,对上的就是隔绝全部五感、麻痹时间感知的浓重雾气。
浓雾遮蔽眼前、四周,楚漾看不见对手,无法攻击,也无法防御。
他无法破开浓雾,处在了被动的局面。
只能等待他的敌人先手。
筑基期修士数量众多,即使第二关幻境中被容千浔设下了危及性命的障碍,通过第二关的修士也有七十八人。
妖灵迷境开启在即,为了尽快决出名额的归属,这七十八名修士被抽签分为两组,各三十九人。
两组以排名位次为顺序,分别车轮战,取一胜者,最后一决一二名。
楚漾参加了第二关的补考,虽然通过但不计入筑基期的积分排名,作为最末参与第三关车轮战。
他抽签被分到了第二组,积分重新排行后,楚漾作为第三十九位次参加车轮战。
如果要拿到妖灵秘境仅有的五个名额,楚漾要打至少三十三场,且全胜,才能顺利进入妖灵秘境。
这是他的第一场比试。
楚漾的对手王漓虽然是第三十八位次,实力却不容小觑。
王漓善实战,不善阵法,所以纵然他的实力在这三十九人中都属于前列,但位次很低。
王漓是个劲敌。
而且他与楚漾可有着前怨旧仇。
挟私报复,下死手,也未可知。
三年前,楚漾被引进清虚门那一夜,楚天骄被楚衡景逼得疯魔,愤而下山,绞杀了一批残害凡人性命的妖兽,杀红了眼。
他深夜踢开了楚漾屋舍的木门,发丝披散,爱之惜之的束发金冠落在地上,染上尘埃。一席玉白色的衣衫被血浸染成褐红色,那血渍如同一块褪不去的污斑,是亵渎,是肮脏。
那时,楚漾只觉得楚天骄高高在上,是天之骄子,生来便拥有一切。
仰慕,敬佩,景仰。
拥有着旁人遥不可及的天赋,被修仙界人人称赞,三年前的楚天骄正是众人口中的端方君子,若能待他垂下眼眸,俯身一瞥,便觉无上光荣。
自己与之相比,不过是尘埃比之光辉。
哪怕一眼,都是奢求。
楚漾好羡慕他,哪怕衣衫被鲜血玷污,哪怕金冠碎裂,哪怕心中有怒火滔天,哪怕他想杀了自己,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庞还是那么倔强,隐忍着乍起的泪光。
汹涌的情绪在那双艳比芙蓉的凤眸中滋生,隐忍消磨,埋藏起来。
那把沾尽妖兽血液的剑,还是没有插进楚漾的胸膛。
他不知是该感慨自己幸运,还是该遗憾。
楚漾始终记得那一双极力隐忍的眼眸,紧抿泛白的唇瓣。
艳丽夺目的一张脸,浑然天成的美人骨,被上天垂青的一个人。
楚漾那时便知道,强权是个再好不过的东西。哪怕是天骄,在强压之下也不得不低头。
如果他能成长起来,变得强大,比过楚衡景,那楚天骄会不会在面对他时,也露出这般忍气吞声的神态,倔强的脊骨弯下来,漂亮的凤眸染上水雾。
楚漾也不会忘记,昔年楚天骄身旁的那个跟班,谄媚讨好,傲气难抑,像是紧紧依附在光辉身旁那碍眼的云雾。
那个总是跟在楚天骄身边的王漓。
被数次奚落,被数次辱骂,被叫做废物,没有功法,不得法宝,这是楚漾的三年。
三年里,楚漾和王漓就是云泥的两端。
一个是众所周知的废物关系户,被裹挟在掌门私生子的谣言中,难以脱身,一个是众星捧月的宗门未来,跟随在楚天骄身旁历练,学习,被戏称为“下一个楚天骄”。
可是哪里有第二个楚天骄呢,只不过是赝品。
楚漾闭上眼,听不见,摸不到,在那浓雾的阻碍下,他几乎是必输的局面。
王漓使剑,他与楚天骄的剑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换句话说,他一直都在模仿楚天骄。
不知是仰慕,还是怀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哪一种,都让楚漾很不爽。
这一战,楚漾必须赢。
让王漓一败涂地,输在他最瞧不起的人手里。
一刹那,浓雾散去,天方大亮。
一柄剑劈开浓雾,伴着火光连天,直指楚漾咽喉,眨眼间已至眼前。
楚漾侧身避开,冷眼看着显出身形的王漓。
自投罗网。
“废物就是废物。”
王漓御空,横身握剑,向前劈砍,眼眸中是藏不住的锋芒。
杀气太重。
太沉不住气。
楚漾脚尖踮地,借力仰倒,避过那携着烈焰袭来的罡风,钝剑抚地,擦出星火微光。
王漓连番劈砍,想要逼退楚漾至高台边缘,直坠而下,是要逼楚漾认输,不战而胜。
届时,楚漾就是他崭露头角的磨刀石,是积累名望的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