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打。”
人影交错,战意滔天。
战局初起,胜负未明。
两个时辰前。
楚天骄站在守命殿外,低垂着眉眼。
他的父亲三年来头一次传音给他。
“天骄,父亲很久没见到你了。”楚衡景的神魂分身背手站立,语气刻意柔缓。
楚天骄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那些对父亲的崇敬被掺杂了太多心绪,怀疑,难以相信,愤怒,惊骇,动摇。
清虚门的掌门,修仙界天资最出众、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眼前这个虚以委蛇的人,是他的父亲吗?
楚天骄几乎要冷笑出来,他抬眸望去。
“掌门,魂魇阵法的来处调查清楚了吗?”
楚衡景却并不回应,他转过身来,与楚天骄四目相对,沉声道,“天骄,我是你父亲,为何如此生疏呢?”
楚天骄垂眸,避开楚衡景探究的眼神,并不回答。
那些表面客套的话术就被楚衡景这样略过。
终于到了正题,楚衡景伸手从须弥之中取出一把通体淬光的灵剑,灵力催动,递到楚天骄面前。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三年前缺席的生辰礼。”
楚天骄心里酸涩一片,眉眼无端带上些许的厌烦和恼怒,泪意压下去,哽咽了喉咙。
三年前的生辰礼,多可笑啊。
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在楚天骄最得意之时,送来的是楚衡景的私生子,是母亲破空离去,是父亲闭门不见,留一个最无辜的楚漾让他泄愤。
多好的礼物。
他再也不想要更好的了。
楚衡景打量着眼前已经长大许多的楚天骄,是他的孩子,是清虚门乃至整个修仙界最出色的青年修士。
他望着那把悬空的灵剑,用了最好的材料,贴合楚天骄的灵力属性,可以清神醒目,通体淬光,锋利削骨。
是楚衡景用心炼制的最好的一把剑,可以说全修仙界也只有寥寥几把上古灵剑能胜过这把剑。
只需要楚天骄的一滴血,这样的神兵就会认他为主,任凭他驱使。
可是楚天骄却没有动作,垂着头,如同以往十几年,顺从,听话,是他最骄傲的孩子。
楚天骄向来听他的话。
楚衡景开了口,“让它认你为主。”
楚天骄抬手,割开指尖,一滴精血融入剑刃,剑身雪色光芒大起,被收入储物袋中。
认主成功。
楚衡景看着楚天骄离去,心里舒下一口气,这或许是他们父子见的最后一面了。
要让天才泯灭,对于楚衡景来说非常简单。
楚衡景向来嫉妒天才,连他的孩子也不例外。天才应该为他的登天之路铺砖贴瓦,用白骨血肉化作他的登云梯。
那才是物有所值。
为了飞升,为了成仙,楚衡景可以悖弃一切,师徒情谊,师兄弟,妻子,孩子,凡人,修士,这都不算什么。
仙者之下,皆为蝼蚁。
楚天骄是他的骨肉至亲,是他的最佳选择。从他的骨血中孕育出来的孩子,合该回到他的血肉中,为他的修仙之路铺砖添瓦。
那把他精心炼成的剑,是补偿楚天骄的生辰礼,也是送楚天骄魂归故里的亡命剑,更是助他晋升合体期的登云梯。
可惜他的孩子,多么天才的少年,就要死在他最巅峰的时候,死于众目睽睽之下。
在战斗中死去,何尝不是楚衡景心软给楚天骄留的最光鲜的死法?
当然,也是他最得利的一种。
楚天骄死了,追责的人有很多,雪霭,楚漾,那些碍着他眼的人可以一起用一个失子大恸的父亲的名义,一齐清算。
多好。
天骄,就这样睡去吧。
神魂融入本体,喃喃道。
斗兽场,高台之上。
战斗焦灼,雪霭全力以赴,硬生生拖延战局来到了后半场。妖兽群倾泻而出,雪霭隐入其中,不见踪影。
灵力从指尖灌入灵剑中,剑气淬冰,碎冰乍起,没入疯狂的妖兽群中。
楚天骄抬眸,脚尖点地,灵光溢出,阵法成型。
找到了。
灵剑破空而去,刺入妖兽群中,直指雪霭的颈项。
制胜之时,突生变故。
在划破雪霭脖颈皮肤后,灵剑却卸了力,掉落在妖兽群中,不见踪影。
楚漾循着楚天骄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鲜血从楚天骄的嘴角滴落。
一滴,一滴,仿佛永无止尽。
高台上血红一片,妖兽群被这新鲜的血腥气吸引,向半跪在地的楚天骄撞去。
而楚天骄半低着头,看不见神情。
心绪杂乱一片。
楚漾头一次意识到,他舍不得楚天骄死。
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他的剑下。
谁都不能越过他,去拿楚天骄的头颅。
鲜妍、张扬、骄傲的那条命,那个人,就该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