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莫名其妙又扯到了祝眠身上,乔茵到这也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本就吵了架,她寻思别真因为她胡说八道给人闹出更深的矛盾来,没等祝眠再说什么,她就又换了个意思:“其实这玩意儿也是我从网上看的,都是拿来吓唬我家里人的,你可别当真啊。”
祝眠温声笑了笑:“不会。”
乔茵松了口气,两人又闲聊片刻便各自又投入了工作中。
祝眠安安静静地批着试卷,没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办公室角落的高清监控沉默地运行着,在祝眠不知道的另一个地方,监控画面被放大了几倍,正清晰地投在男人前方的幕布上。
江湾集团大楼顶层拉着厚重的帘,只有监控影像上传来的那一丁点光亮,照着男人深邃而冷漠的眉目。
没人知道他看了多久,整个房间如同一潭死水,溺毙了所有生气。
直到监控画面中的青年做完了全部工作,慢吞吞地抻着胳膊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在椅子上开始看手机消息,男人才很轻地掀了下眼皮,给青年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祝眠有些疲惫地捶着肩膀,刚打算给林跃回消息就看到了戎渡的来电显示。
他手指顿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接起来。
他在犹豫。
祝眠倒不是一个气性很长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很心软的,做不出太让人难堪的事情,尤其是对他爱的人,但这些天他和戎渡的关系始终没有缓和,甚至从前几天交谈了一次以后变得更糟了。
因为他发现他和戎渡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吵架,戎渡的问题也不只是性格里显现的极端。
前天晚上的交谈结束得匆忙而慌乱,祝眠至今都心有余悸。
在祝眠看来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很合理也很正常,对学生负责是一个老师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班里的小朋友走丢了要他坐视不理他绝对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这些话他原封不动地与戎渡说了,祝眠甚至觉出了些微末的委屈,他想,别人都能理解他,为什么偏偏戎渡不能?
他眼眶发红,试图与戎渡说清楚,试图告诉他这件事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
他爱戎渡,也依赖戎渡,所以他不希望他和伴侣在这样的事情上出现任何分歧,也或者说,他就是想要爱的人理解支持自己的职业。
可戎渡听了他的话后只是轻轻抬了下眼,大手将他拉来,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
只有一个吻。
祝眠还想说什么,男人抬起手,松松地捋了捋他的后颈,哄孩子一般低声与他说,听话。
祝眠突然更委屈了,他负气地去咬男人的胳膊,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明明就是戎渡不讲理,怎么好似是他做错了事。
男人小臂上被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他不打算再和戎渡继续交谈:“你不理解那就不要你理解了……”
戎渡微垂着眼眸看他,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场深沉而强大。
男人突然又变成了让祝眠很陌生的模样,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深不可测,让人探不到底。
好像就在这一瞬间,祝眠一下子便理解了林跃为什么那么怕戎渡。
男人朝他走了一步,祝眠没忍住踉跄着退了一下。
眼前的人让他心头涌上了无数莫名的恐惧,他失去了和戎渡对视的勇气,转身想逃回房间结束这场失败的交谈,可男人步步紧逼,动作轻柔地拦住了他的去路,将他揽进怀里。
那么温柔的动作,祝眠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戎渡低头轻抚他的脸颊,嗓音低沉:“眠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明白吗?”
这句话让祝眠意识到,他说的一切在戎渡这里什么都不算,这根本不是一场失败的交谈,因为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交谈,戎渡从来没有要和他谈的意思,戎渡也从来不觉得他所谓的道理是道理。
祝眠偏开头躲开他的触碰:“我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戎渡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愈缓。
祝眠不去和戎渡对视,可那道视线依然如同凌迟一般在他脸上游移,他忽视不了,脸色逐渐有些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收了视线,低头去吻他变得冰凉的双唇。
“别怕。”
祝眠呆呆地被他吻着,后背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视线也可以如此沉重尖锐,仿佛一把锋利的刀,他几乎忘记了怎样去呼吸。
而戎渡也像是知道他被吓到了,之后便将那种压迫收得干干净净,变回沉稳耐心的熟悉模样,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祝眠的错觉。
祝眠也多希望这真的只是他的错觉,但并不是。
接下来的好多天祝眠只要和戎渡共处同一个空间内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枕边的爱人仿佛一夕之间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祝眠有些不认识他,也有些怕他,怕他沉着眼眸一言不发,也怕那种身不由己的被掌控感。
他一直躲着戎渡,刻意借口学校工作忙,每天下班后都要拖延好久才肯回家,一直到现在,他处理完了学校的最后一份工作,避无可避,手机上男人的来电显示一刻不歇。
他有些发懵地盯着屏幕,心里在问自己,要不要接。
就在他犹豫的这许久之间,第一通电话超时自动挂断了,祝眠刚松了一小口气,第二通电话再次响起。
祝眠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接起来了。
“眠眠,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