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寰秘密被召进宫,自宋闻薰登基,世家大权旁落,王家这一代子嗣里,只出了他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佼佼者,他的命,是王家举全族之力保下来的,作为条件,王家与姜丞相割席。
他跪在地上,姿势谦卑,脸上的神情却松散无谓,好像前几日朝中关于要不要杀他的争论,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小的意外。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面不改色道:“罪臣王之寰,参见陛下。”
宋闻薰看到他,就想起自己为了他的命与付清衣冷战的事,她语气难得有几分厌烦,道:“朕不喜欢不听话的人,能保你,也能杀你。”
王之寰直直抬头,含笑看向宋闻薰的眼睛:“臣还有用,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
他还是个少年,跪在地上,身姿如初冒的笋,秀挺笔直,但他的目光里,戾气与阴沉几乎压不住,被他看着,会有一种被盯上的不适感。
“啪!”
宋闻薰缓缓走到他面前,没有任何征兆,抬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耳光。
王之寰被抽得偏过头去,他捂着自己的脸,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嘴角,血从指缝里流出,他愣住了。
“朕没有允许你直视朕。”宋闻薰懒得施舍给他目光,拈来锦帕,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自己的手,道,“下一次,朕挖了你的眼睛。”
“是。”王之寰恭顺地低下了头,森白的贝齿咬了一下自己正在流血的唇角,尝到了自己的血,他整个人兴奋得战栗。
生长在高门大院里的王之寰,披着世家贵公子的皮,内里却是天性嗜杀的一只鬼。虐待、残杀、折磨,都能让他倦怠的神经迸发出扭曲的快感。
战场上血腥味的风,是他闻过最好闻的香气。
手起刀落时对方的惨叫,是他听过最悦耳的歌声。
而眼前的帝王,眼前这个心思诡谲手腕狠辣的帝王,她的指甲犹如蛇的牙齿,她的手上沾过无数条人命,她谈笑间就能让无数人头落地。
她真漂亮,漂亮得鬼气森森,恶劣又耀眼。
宋闻薰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状似顺从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当然,她也不在乎。她只是慢慢擦干净了手,抬眼审视着少年,淡淡地道:“王之敏那个老东西没几天可活的了,不出意外,你是王家下一任的继承人,等过了这一阵子,朕会给你一个末流的军中官职作为你们王家投靠朕的奖励,将来能爬多高,看你自己的造化。”
王之寰微妙地沉默片刻,道:“谢陛下厚爱,只是付将军恐怕已经恨上了我,我在军中……万一被他以公谋私,报复了怎么办?”
不知好歹。
宋闻薰听见他竟敢诋毁付清衣,面色沉下去,当即冷笑道:“他不是你,做不出这等事情。”
王之寰眉心一动,他听过陛下宠爱付将军的传闻,只是没想到,素来多疑的陛下这么护他。这可有些麻烦……
他陷入沉思,反应不免迟钝,脖颈一凉时已经来不及抵抗,不知藏在哪个角落的暗卫素音悄无声息地把匕首架在了他的喉咙上,帝王神情冰冷地站在不远处,俯视着他。
帝王的眼眸盯着他,和架在他喉咙上的那把刀一样森冷,杀机毕露。
“你呆在军中期间,付清衣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第一个杀你。”
好敏锐的嗅觉。
王之寰心底一惊,对上宋闻薰的目光,恍惚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方才起了个头的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第一次接触这位年轻的帝王,就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默了默,低声道:“……陛下高估臣了,臣哪里敢。”
宋闻薰微抬手,素音拿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王之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她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