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衣从宋闻薰帐里出来,径直去了牢房。
副将张贵年低声汇报道:“根据您的吩咐,已经抓到了带有赤色条纹袖口的突厥奸细。”
付清衣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好,我去看看。”
张贵年瞟了他一眼,非常嘴贱地加了一句:“将军,你现在和战场上看起来像两个人,干什么去了,满面春光。”
付清衣挑了挑眉。
张贵年毫无所觉,继续道:“辽远王就算长得好看,但人也是京城的亲王,陛下的女儿,将军您这也忒胆大了,一下战场就往人家营帐中跑,脸上就差挂着四个大字——色胆包天。”
付清衣磨了磨牙,辩驳:“我是去汇报军情,淫者见淫。”
张贵年拉长了声音笑道:“汇报军情——从前那些来勤军的贵人怎么没见您……”
他话没说完突然刹住口,一柄短刀迎面而来,擦着他的脖子飞过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奔付清衣面门!
付清衣反应极快,他向后急转弯腰,刀尖在他下巴上刮出一条细小的血口,“乒”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霎时将墙壁凿出了一个洞。
付清衣起身,手指抚了抚下巴上的伤,看见一丝血迹,反而冷冷笑了,他目光冰冷地看向不远处的牢房:“阿晋格,你觉得这样就杀得了我吗?”
“操!”张贵年脱口一句脏话,伸手用力一扯牢狱中的铁链子,铁栏杆里挂着的血人顿时狠狠吸了口气,露出痛苦的神色。
付清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再问你一遍,太子,是不是和突厥有来往。”
阿晋格浑身腐烂,被几根铁索吊着才勉强维持了身体平衡,闻言目露凶光,冲付清衣吐出一口血水:“滚!”
付清衣向后退了一步,把铁链往下拽了拽,阿晋格又是一声惨叫。
“姓付的你妈的!”他龇牙咧嘴地痛骂起来,“你不得好死!!!啊!”
付清衣把铁链猛地向上一提,面无表情道:“家母已过世,你想去见她?”
铁链贯穿了他的骨头,阿晋格额上滚下冷汗:“呃啊!太……太子……和突厥没有来往。”
“嗯?”付清衣眯起眼,“舌头长得挺像狗尾巴,到死都在护主。”
张贵年隔着铁栏杆往他身上洒了把盐,盐落在皮开肉绽的身体上化开,疼得阿晋格浑身发抖起来。
“你可以选择不开口,”付清衣声音寒凉,“付某在严刑拷问这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
“……”
外头忽然穿出个轻飘飘的女声,听起来像是宋闻薰的侍女:“辽远王到。”
付清衣那面具般的凶狠还没能恐吓完罪犯,听到这声音就自动褪去了,他和张贵年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尴尬。
地上到处都是蜿蜒的鲜血,有些已经凝固,像张牙舞爪的鬼面,而这显然不能让尊贵的亲王看见。从律法上讲,让勤兵的王公贵族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是大不敬。
从私心上讲,付清衣也不愿意她沾染血腥味,尤其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在审问犯人时的样子。
张贵年用口型问:“怎么办?”
付清衣抬高声音道:“抱歉,请告诉殿下,我们正在审问罪犯,恐脏了殿下的眼。”
宋闻薰酷似她母亲的脸出现在一片黑暗中,白得像在发光,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她弯起嘴角,目光轻柔,露出温和含蓄的笑意,在斑驳的血迹和昏黄的灯光衬托下,她的笑意像是开在血里的花,显出一丝诡异来:“无妨,孤并不会责罚你们的。”
张贵年小声感叹:“……背后有人真好。”
宋闻薰神色自若地走过来,付清衣头皮一麻,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里面血糊般的人,恭敬地行了个礼:“殿下千金之躯,臣不能……”
宋闻薰握着他的手腕,她温软的指尖挑逗般摩挲了一下他的指缝,又迅速收回去,目光在他下巴上的血口上停留了一瞬,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看向张贵年:“这位是张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