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薰去找了老元帅,风雪漫天,她踏着一地琼玉走进粗布帅帐里,眉眼艳得仿佛雪地里盛开的红莲,偏偏比霜雪还冷。
“殿下怎么来了,快请坐。”老太尉正在帐中点灯看兵书,看见她这满身寒气地走进来,赶紧站起来行礼,被她拦住,“余太尉,不必。孤此来只是问您一个问题。”
“付将军左肩是不是前月中了一支毒箭?”
太尉一愣,他虽常年驻守边疆,却也在朝廷里摸打滚爬了半辈子,一见宋闻薰不同寻常的神色,猜也猜出了她几分心思。
“是。这孩子性子倔,只休息了半月便又领兵出战,劝都劝不住。”老太尉脱口而出才觉察出不对,端详着宋闻薰的脸色,顿了顿,又讪讪添了一句,“不过军医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殿下且宽心,将士们受伤是常有的事。”
付小将军出息得很,已经学会骗人了。
宋闻薰蹙了蹙眉,前月她特地寄书问他有无受伤,当时付清衣轻描淡写地回道:“在下所向披靡,群鼠逃还来不及。”
付清衣的来信总是轻松诙谐,仿佛他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边疆玩儿的,她看过了信也就没起疑心。只是昨夜她发觉,在碰到他左肩时,他迷蒙的目光会忽然清醒一霎,身体绷得像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原本半推半就的反抗动作仿佛一下子脱了力,像一汪满溢的春水般软下来。
她假装无意地触碰了那里好几次,付清衣总是这个反应。
老太尉试探着问她:“听说殿下与付小将军是旧识,想必感情很深吧?”
宋闻薰无意识地回了个“嗯”,抿了口茶,竭力压下快要遮不住的情绪。
“……清衣同我认识近六年了。”她掩饰般微微笑了一下,眸里浮起怀念,换了个轻松的口气,“建功立业方显付家本色,付小将军身体里流的是付家的铁血。”
老太尉眯起眼睛,细细看着宋闻薰,像是松了口气:“殿下能这么想,是边疆众将士的福气。这些年,陛下待付家总有些戒备……付清衣和付清蓉皆是将才。”
“啧,二位讨论我什么呢?”
清亮慵懒的声音传来,付清衣裹着铁锈红的战袍穿风而入,目光狡黠,对上他们不约而同的惊讶视线,得意洋洋地一笑,“怎么?只许她来,我为太尉鞍前马后,倒不许我来?”
宋闻薰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怎么只穿了这么点儿?”
“里头穿了棉衣。”付清衣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殿下啊,您怎么比家母还唠叨?”
老太尉瞪圆了眼睛:“付清衣!这是陛下亲封的辽远王,别没大没小的!”
“是是是,冒犯殿下了。”付清衣嘴上这么说,手却很不老实地拍拍她肩膀,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发梢,冲老太尉挑衅地一笑。
“放肆!!”
看老太尉憋得脸色通红,宋闻薰忍不住想笑:“太尉莫怪他,礼数是给外人看的,左右这里也没外人。”
付清衣挑起眉毛,故意拖长了声调戏谑道:“没有外人,那便是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