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会需有一个撑起盛况的举办之地,自然只能是由实力雄厚的宗门承办,几大宗门历届轮换,遂称其名。
大会最让人期待的,自当是该届桂冠花落谁家。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往往还会押注赌局,若是遇上高手如云之年,看戏的比台上的还着急,押注的各家都得提着心吊着胆,预判不了一点结果。
在此情形下,散修是影响结果的很大变数。
宗门各家但凡出个实力强劲的小辈,早早便在修界声名远扬。
近年来后起之秀如羽山晏氏的晏观亭、千机阁的敞笙、无极庙的幽蛮袭、天剑宗的莱湛。
最后在大会决出胜负之际,也多半是这些宗门大族的子弟了。
可神出鬼没的散修就不一样了,在此之前未听闻名号,会上问鼎同辈者大有人在。
若是遇上繁多散修参会之年,押注的人必抓心挠肝。
一掷千金浑是胆,赌对了,余生吃喝不愁,赌输了,叫苦不迭为时已晚。
最令修界记忆深刻的大会,自属凤栖山青珩仙君横空出世的那年,也是散修登峰造极之年。
自那之后赌局便改了风向,宗门散修从七三分变为五五分,一度变为三七分。
凡事盛极必衰,外加宗门不再对散修持放任自流态度。
大肆拢掠奇珍异宝和修行资源,天资稍有聪颖者无一不被纳于门下,早早掐断了许多涉世未深小孩的散修梦。
这些年散修式微已成大势,修界来往间也极少见到散修出没了。
宗门大会不仅选拔问鼎江湖的天才,也是展现各方势力的一大机会。
上一次大会高坐首席的宗门,可能下一次大会就要挪到宴席末梢;大会上萍水相逢结交的人约好来年再战,可能其中一方所在的宗门会未挺过百年而失约,皆是常事。
一百年,尘埃化土,剑鞘结霜,莫论人间。
宗门大会从不只是各宗各家的大佬打擂台,它事关修界上下,一个弟子的举手投足可能就会能为日后大乱的导火索。
贺为检查着谢禾吟和苏昱抄写的门规,两人呈上本子后自觉去了惩令堂领罚。
佩玉一事,最终以谢禾吟替赔巨款收尾。这其中倒没有什么以财压人的戏码。
少女连续向朱师妹安慰道歉了几日,言辞恳切,任谁也不好继续生气。尤其是,谢禾吟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或是杀鸡儆猴缘故,回山后女弟们安分了些。
谢禾吟一改往日去哪都要有人陪的性子,屡次不动声色地回避了沈知意的示好,常常一人独处。
出人意料的是,她通过了内门终选,成了素有“阎王”之称的泷华真人门下弟子。
现由莱湛师兄代为教习,同她一起的还有苏昱。
内门弟子修行任务繁重,谢禾吟也顺理成章地与沈知意见的少了。
想到此次一行女弟下山的表现,贺为鼻息一滞。
七年大选,所选弟子大都根骨平庸,没有灵脉自然谈不上修行。
若是勤勉些,还能学点手脚功夫,怎奈招纳的都是些深闺女娘,吃不得苦,平时只能做些打杂的活。
事态如此恼火,饶是贺为平日佛性,也火烧眉毛地急起来,尤其是在青辛镇见过晏观亭和久安宁后。
前者仅是十几年未见,修为竟又神速长进,晏氏少家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后者来历不明,单是那天的胆量和出手,便可知不是凡桃俗李。
但殿内的那位仍是云淡风轻,絮絮叨叨让贺为不要过于忧虑,又嘱咐要多关照新入门的女弟。
她听得烦了,应付了几句后便找机会退了出来,内心始终慌乱不已。
门外,天空阴郁,山峰间雾气氤氲,似是一屉蒸笼罩住了天剑宗群山。
周围分明有弟子们练武和门童们打杂的动静,可还是有种诡异的安静萦绕不去。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群山之外,一位郎生攀于树杈之上,仙丹似的两颗黑眼珠紧盯云雾之上的宗门,脸庞两边的长白耳向后贴着,一动不动。
览遍了山中景象,狌狌收回目光,眼睛逐渐聚焦。
他抬头摘下一片叶子,仔细地将其插在草鞋上,做完这,他的两只鞋上就各有了五片叶子。
郎生突然吱叫了两声,随后顿住,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人形。
他掩嘴轻咳一声,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跳了几棵树,身影消失在茂林之中,向着凤栖山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