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宁常用的那柄剑只是见低阶灵器,放置凡间也够不上极品。
而现下身前的这些灵器,无一不为修界上品,周身亮有绝尘的光彩。
她伸手向前,想近距离接触感受,却被冰锥似的手拦了下来。
女孩手上一凉,猛然回过神,痴迷的目光从灵器上离开,转至师无虞面上。
“一器一主,若是触碰,就认主了。”师无虞耐心解释,提醒久安宁慎重。
“库房里适合你的上等灵器皆在此了,出了凤栖山也能拿得出手。先择一件称心的用着,日后若遇上更好的,再论。”
师无虞几言几语间,就将上古神器的去处做了主,如同是送米糠白菜般。
久安宁目光流连于灵器中,内心纠结得不知该作何选择。
百般武艺中,她最擅剑类,最早接触也练得最多。因而,修长素净的手指悬在了辛承剑之上。
女孩眨了下眼睛,下定决心,手稳稳握住了一旁的折玉红缨长枪。
其余灵器收起光辉,随着师无虞的动作回到高阁之上。他没有过多发问,由着久安宁的选择。
“此枪名唤‘折玉’,既选了祂,日后便多加磋磨。人与枪,共灵识。”
长枪自空中垂落,全身压下,女孩手心被砸得一沉,旋即又立马稳住。
此灵器竟如此沉重,与所想大不相同。久安宁掂了下枪,欲反手将它拿于身后,于是手腕生风一转。
枪控在手中丝毫不动。
她使劲抽手,准备再强来一次,却被身侧之人伸手拦住。师无虞扶额,语气中尽是无奈:“待它温柔些。”
久安宁面上疑云遍布,难得生出是不是师无虞想诓她取笑的想法。
“为师没那么幼稚。”
被妄加揣测的某人精准读取女孩心中所想,又气又好笑。
折玉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在久安宁手中剧烈抖动起来,若不是她手力大,恐是要被拽飞跌地。
师无虞抚上折玉顶端的烈火红缨,将其一一捋顺,如同给幼时的久安宁梳髻。
长枪登时安静,不再躁动。
留久安宁在一旁瞠目结舌,几近要拍手称妙。
据传折玉是在落满桃花的春日池内生出的器形,历代主人皆是温润之辈。亘古年间,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若不合它意,无边威力也使不出半分。
这哪是获得一件灵器,分明是接了祖宗回来。早知应选辛承剑,女孩心中如是想道。
谁料,手又开始剧烈抖动,折玉忽然变沉,重得叫她几近抬不起,只能抬起膝盖顶住。
“认主之后,灵器见己见主见众生。你的腹诽心谤,它全能知晓,勿要气它。”
师无虞指尖飘起一股灵力落在枪头,折玉慢慢没了动静,又安分下来。
“折玉已有百余年未认新主,如今我等旁人还能安抚,若是时日久了,便只有你能影响它。”
久安宁闻言皱眉,内心刚起揶揄想法,念及唯恐长枪又气急败坏,只好将想法吞于肚内。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像春日的桃花落在肩上那样轻。
她撑枪在地,另一手叉腰,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主人。
师无虞定是看她吃瘪,一时幸灾乐祸,嘴角的笑意都未来得及撤去。
走出库房的人回头,哄道:“走吧,为师给你做长寿面,晚了就赶不上发面了。”
女孩这才动身,提着长枪轻快追上。
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上红木桌案,久安宁垂涎欲滴,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
归终和两只小妖近日去了平月山拜见玄崇子法师,凤栖山就师徒二人住着。
不然师无虞下锅的面肯定不够分,三妖兽又得打起来,归终定然会气得将石灶都给吃掉。
这是她在凤栖山过得第八个生辰,也是师无虞为她学做长寿面的第八个年头。
从一开始的半生不熟,到中间的寡淡无味,再到如今的色香味俱全,当真是难为了这位辟谷许久的仙君。
旁柳和三尺一路看在眼里,倒不是多关注师无虞一时兴起学做饭。只是早些没发成的面团,尽数做成疙瘩汤入了它们的肚子。
后来实在吃不动,他们学会了不远千里送去给归终。
生辰于个人而言应是一年中特别的一日。
久安宁生辰本不在新年交接之际,她在沈家不怎么过生辰,至亲也不会在意她的生辰。
初来那年冬至,师无虞第一次问起她时,其实她生辰早过了。
未等反应过来,女孩当时就答道过不了几天便是。
那会儿师无虞刚知晓凡间过节风俗,只得匆忙为久安宁赶出一份生辰礼物和一碗坨得不行的面饼。
那日,旁柳和三尺咬着牙看她将面条尽数吃下,以为女孩恐惧师威至如此地步。
面汤热气扑入眼内,氤氲一片。
她好像对她的师尊撒了很多谎,大到身世,小至生辰。只是师无虞那日问她时,沉寂的心不知为何突生了期待。
期待第一个被人重视的生辰应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