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
叶知儒似乎是被他打动,又忽然笑了起来。
“你有这样的信心,当然也是免去了我一些麻烦事。”
叶知儒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他,同他说道:“为父老了,这朝廷之上越来越多的新人,他们拉帮结派,不把为父放在眼里,是时候该整治他们了。”
“待你金榜题名,能够在这京城谋个一官半职,这朝堂,就只能是你我父子二人的了。”
……
叶清川瞧着面前人这样发着疯地笑,眼底一片冷漠。
他知道叶知儒打的是什么算盘。每年的金科状元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是百官拉拢的对象。叶知儒早早地在会试之前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无非是自己在除夕夜那晚灯会上的诗作惊动了他,无数学子参与的灯会,拔得头魁者定有望在后面的科考中考取好的名次。
只是可笑的是,叶知儒在调查叶清川身世时,居然意外发现这人是自己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
叶清川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好笑。
面前这人同自己说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要让自己的女儿儿子成亲,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绝对地位。
他从来没有想起自己抛弃多年的糟糠妻,一刻也没有。那怕是发现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只会想着如何利用。
叶清川为原主不值,更为原主母亲不值。
从丞相府出来,晒到屋外太阳的一瞬间,他像是终于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丞相府的门楣很高,高到叶母这样一个清水村的粗妇一辈子都攀不上;丞相府的牌匾很大,大到足矣遮住这屋里所有的阳光,让人一进去就遍体生寒。
这样的一个丞相府里,住着一个恶心至极的贪婪之人。
叶清川感受着冬日里并不算温暖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血液正在回温,被踹的痛感似乎在消失。
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像有一万个人在吵架。他觉得聒噪,觉得厌烦。他想摇头将那些人撵走,可一摇头,这些人吵得更凶了。
好吵……
好痛……
滚啊……
都从我的脑子里滚……
“叶清川!”
耳中的嘈杂声消失了。
世界只余下江溪雪的声音。
叶清川循着声音望去,是江溪雪在向他跑来。
风将少女额前的碎发吹起,叶清川看见女孩焦急的目光。
他也想向她跑去,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他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步步跑来,他张开手臂,看着女孩越来越近,却也越来越模糊。
“叶清川!”
这声音比方才更加迫切,似乎还带着些慌乱。可叶清川看不见来人了,他只觉得自己周身力气被抽干,他再也站不住了。
在江溪雪扑进他怀里的前一刻,他失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
“叶清川……叶清川!”
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听到有人在哭?
叶清川努力地想要睁眼,但他太累了,眼皮重得像是被压了千斤鼎,他根本睁不开。
他感受到有人将他背起来,感受到有人在他耳边哭泣,也感受到有人正紧紧握着他的手。
“叶清川……”
谁在叫他?
是江溪雪吗?
是江溪雪。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这样叫自己。
很奇怪,和江溪雪认识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的称呼永远都是直呼姓名。
不论是在他们关系最恶劣的死对头时期,还是如今这样捅破窗户纸的暧昧时期,他们都只会呼唤对方的全名。
像是一种信号,也像一种吸引,更像一种羁绊。
只要听见自己被这样叫着,叶清川就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江溪雪。她或愤怒或羞涩或不怀好意,总归是没有将他抛下的。
叶清川听着江溪雪不断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他急切地要回应,他不想让她担忧,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流泪。
可是喉管被千千万万个字符堵住,他努力地想要回应,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他趴在颠簸的肩膀上,用尽全力回握了江溪雪的手。
……
不知过了多久,从天明至夜幕,叶清川还是没有醒来。江溪雪坐在的他的床边,看他紧皱的眉头和不停留下的冷汗,心中对叶知儒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向梦和方知有也未曾离去。下午是方知有把昏迷的叶清川背回来的,向梦帮忙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极度受惊后的正常反应,处理了叶清川腹部的伤后开了几副药就走了。
剩下的三人就这样守着叶清川一个下午,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