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辰时放榜,你可要去瞧瞧?”
“我去做甚?去了也是白去,莫非我家那孬种还能中举不成?”
“这是什么话,你家那位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啊!”
“呦哈哈哈,得了得了,不过是他好面子,怕我看到他没考上脸面挂不住罢了。”
“你这可说笑了,明明是怕你跟着他心惊胆战,人家心疼你嘞!”
……
店小二和打杂大婶的对话轻飘飘地传到了正在喝粥的江溪雪和叶清川耳中。
江溪雪顿了顿喝粥的动作,斜眼瞥了一眼叶清川,只见他镇定自如,依旧捧着手中的粥慢悠悠地喝着,看着毫不紧张——如果能够忽略掉他微微颤抖的手的话。
“你别太有心理压力了。”
反正都考过去了,这时候紧张也没啥用。
后半句江溪雪不敢说出口,因为叶清川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
“砰”的一声,劣质的瓷制碗被重重放在了桌上,叶清川转头与江溪雪对视。
“干……干嘛?”
面前人严肃正经的眼神让江溪雪有些不知所措。
“放榜我一个人去,你别跟着我了。”
?
江溪雪不解,只见叶清川脸上写满了纠结与无奈。
“我怕,我怕我真的没考过……”
“会在我面前哭出来?”
面对江溪雪的调侃,叶清川反常的没有反击,只是幽怨地看了一眼江溪雪,眼里带着丝丝委屈。
江溪雪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只得拍了拍叶清川的肩膀,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去就是了,我去找向梦妹妹玩。”
听她如此说着,叶清川才偷偷松了口气,继续喝起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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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溪雪到女子学堂时,向梦正在做着简单的洒扫。江溪雪径直走进厅屋,顺手帮着向梦撒了点水在地上除尘。
“江姐姐!”
方才还心不在焉扫地的向梦总算瞧见进来的人,丢下扫帚就扑入江溪雪的怀抱里。
“你今日怎么得闲的?没陪叶大哥去看放榜吗?”
“别提了,人好面子,怕没人考上在我面前不好哭。”
向梦抱着江溪雪咯咯笑起来,没在意一点形象。
“你呢,怎么没和你兄长一起?”
江溪雪把笑得东倒西歪的人扯正,顺手将她发间的灰尘轻轻拍走。
“我才不去呢。”向梦撇了撇嘴,傲娇道:“前几年我倒是陪他去了,结果没考过,一路上我和他同乘都快憋死了,简直就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打击到他。”
向梦说的夸张,江溪雪佯装不信,故意逗她:“怎么会呢,知有兄如此沉稳,应当是不至于被你一句话给打击到了。”
!!!
“就是会啊!”
果不其然,向梦听不得质疑,上蹿下跳地给江溪雪讲着方知有如何敏感如何脆弱。
若是方知有在,必然会当场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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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叶清川这边,同江溪雪在客栈分别后,他便孤身前往贡院的龙虎墙。
一路上,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叶清川摸了摸不停狂跳的心脏,感觉自己或许就要心脏病发暴毙在路边了。
离目的地越近,道路就越拥挤。马车牛车羊车挤在一起,叶清川零距离闻着这些牲畜的体味只觉得窒息。
还好没让江溪雪一起跟过来,他心中窃喜,不然那人得走一路吐一路。
叶清川最终被堵在龙虎墙的十米开外处,实在是挤不进去了。
叶清川感觉自己的心跳没那么快了,或许是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叫唤声缓解了些许紧张的情绪,不过也有可能是心死了。
距离放榜还有大约一刻钟,人群涌动摩肩接踵。叶清川被挤在大部队之中,不挣扎也不乱动,只等着属于自己的最终宣判。
其实不想让江溪雪陪自己过来,是在今天喝粥时忽然决定的。
在看到江溪雪的眼睛时,叶清川不由得害怕了。他怕看到那双眼睛失望时的样子,怕它黯然、怕它不灵动。
叶清川也不得不感慨,江溪雪总是在某些时刻最懂他。几乎是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叶清川便知道自己被江溪雪看透了,所以她一反往常地没有和自己坚持,而是顺从地听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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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学堂这几天招收了两位女学生,一位是这巷子附近的老太,一位是老太的孙女。
江溪雪一边整理桌子,一边思索着面向这两人统一授课是否有不妥。
不过身边的向梦很是看的开,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有两个人来上课,明天就回有四个,后天八个,大后天十六个!”
她认为年龄不是问题,只要肯学,她都能教!
看着向梦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江溪雪也是十分欣慰,像这样的年轻人在21世纪已经很少见了。
“今日放榜,她们祖孙二人请了半日假,说是要陪孙女爸爸看榜。”
向梦手撑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
“如果有天女子也能科考就好了,这样肯定有更多的女子愿意来学堂读书。”
江溪雪听了这话,无奈笑了笑。她站在有限的历史知识尽头,回头看,并没有发现女子科考的例子。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向梦,只能沉默。
“江姐姐,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坐在学堂里读书写字。”
江溪雪回想起自己刚刚结束的高中生涯,那段艰难又欢乐的时光,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混在一起度过的。
“会有的。”她有些恍然,惊觉那回忆如梦一般。
“会有那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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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朝官逆人群而行,两边侍卫为他们开出一条路。
众人神色各异,皆安静下来不再做声。
周围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最中间那人手中的描金红檀盒。
直到它被打开,里面书写了满满姓名的黄皮纸被官员拿出。
布告被贴在龙虎墙上,众人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