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鸿长大后回想这事,也不意外他爹会说出“救她不对”这种话了。
有人成心要那小孩死,他救一次有屁用。
阮鸿十岁之后才认识到村里的性别歧视有多厉害,他听过太多女孩的死讯,说来说去也就那个死因——贪凉,淹死的。
面上这么说,真正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门儿清。
湖里已经沉满了女孩的尸骨。
因此,阮鸿一直觉得村里很恐怖,可惜他逃不了。
他家条件不好,支撑不了孩子往外发展——就算能供也是先供他大哥。
他只能安安分分做个农村汉子。
不像村里何家,养了个出息儿子,带着一家富了起来,小辈都能去外头上学。
其中就有他铁哥们,阮鸿羡慕,但不嫉妒。
循规蹈矩活了半生,正常娶妻生子,阮鸿觉得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
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假装看不见就行了,别拿无能为力的事为难自己。
他的妻子温婉贤惠,出嫁前是她村里有名的出挑姑娘。两人在镇上碰到过几回,互相看对了眼,不出半年两家就结了亲。
那时阮鸿想,要是生活永远这么幸福该多好。
恨就恨好景不长。
大女儿阮荣出生,阮鸿一直提防着不让孩子去湖边玩,直到四岁都没出什么事。
只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混蛋当他面说他女儿不祥,也都让他打得不说了。
他们家对生男生女并不看重,大哥有儿,他家有女,他们两家在一起过日子,哪轮得到旁人说嘴。
也是这样安定的日子模糊了认知,阮鸿在接到何家兄弟的邀请后并没犹豫多久,便同意了进城发展。
他想争一争,为孩子搏个未来,小荣不能待在这个重男轻女的破村里。
但出去闯到底是难,夫妻俩不忍心孩子跟着遭罪,就把阮荣托付给了大哥一家,约好每月按时打生活费。
大哥跟他最亲,耳根子也软,这事很快就定下了。
谁知最后坏就坏在他大哥耳根子软。
-
“其妻带子改嫁……所以阮桐是哪儿来的?”简疏细琢磨,“阮鸿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兄弟吗?”
习喻闭着眼:“他说侄子就是侄子,你怎么确定他没隐瞒。”
简疏不以为然:“在这事上骗人,没意义吧?”
习喻懒得纠结,问:“贺晋那边说什么?”
“噢,我看看。”简疏低头拆开第一封,“他说他再去问问。”
接着拆开第二封,简疏没忍住笑了:“人家大叔嫌他烦,叫他有事没事都别上门了。”
习喻也偏过头笑。
原来神奇大叔也有烦的时候,他还以为这类NPC是专门负责答疑解惑的呢。
“贺晋不敢问了,说怕把最后一个剧情点给问没了。”简疏笑得声音都在颤。
习喻酝酿出的困意被他笑没了,随手抓了个枕头扔过去。
这是闭嘴的意思。
简疏懂,但是简疏欠。
“想听信就叫我给你念,念完了还不让笑。”简疏把抱枕放回原位,拉了一下缠在习喻腰身上的被子,“你好不讲道理啊习喻哥哥。”
他没有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但习喻还是被雷得不轻:“……你多大?”
简疏笑盈盈道:“19。”
还真是弟弟,挑不了毛病。
习喻哦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