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喻话音刚落,女人就猛地朝他看了过来。
她的反应让习喻得到了正确答案,也让阮鸿无从隐瞒。
入门本的确不刁难人,起码没在他求证的过程中设置任何阻碍。
线索给了习喻足够大的猜想空间,他又问:“阿姨的伤还好吗?”
阮鸿目光骤然锐利:“你看到了多少?”
“没看见,猜的。”习喻从容道,“阮叔,当时你也在吧。”
死者身上伤口凌乱,有几刀堪堪避开了要害,显然有过反抗行为,但岸上并没有打斗痕迹,说明这场凶杀是在湖中进行的。
这湖是出了名的杀人湖,男人不大可能自己跳入水中,而如果凶手有足够的能力杀死男人,就不至于一块儿落水。
村民说男人善水,而不敌男人的凶手能在湖里成功杀人,多半是有外力相助,那些溅在岸侧的血和相差不过毫厘的致命伤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有人按住了死者,纵容凶手给了他一刀又一刀。
阮鸿没回答他。
习喻也不在意,这位大叔本就不是有问必答的性子。
“他……是谁。”女人声音嘶哑,是在问阮鸿。
她佝偻着背,干瘦的手臂上缠了几圈血迹斑斑的布。
阮鸿和习喻交集不多,并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
“对这个村子来说,我既是客人也是外人,”习喻说,“所以不用担心,我对你们不会有恶意。”
女人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疯子,此刻的眼神却格外清明。
她看上去冷静得很,只是说话不大连贯:“外人,别管这里的事。”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无法置身事外。”习喻说。
阮鸿皱眉道:“没人把你拉进来,你现在就能全身而退。”
他不希望其他人掺和进村里的恩怨,尤其是这些莫名的外来人。
“来不及了。”习喻淡然道,“你们太不谨慎,留下了很多痕迹。阮叔,你认识我那儿的小姑娘,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阮鸿眉间稍有松动,目光犹疑:“你还知道哪些事?”
“很多,比如阿姨丧女,凶手是她的丈夫,”习喻看了眼女人,又重新看向阮鸿,“再比如,你的女儿埋骨湖底。”
“或许还不止,”习喻分别指了几个方向,继续告诉他们,“浣衣河、莲花田,这些地方都有女孩的身影,好像村里每个看不见的地方,都埋着她们的尸骨。”
提到莲花田时,女人眼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那憎恨太浓烈,让习喻无法忽视。
他停顿片刻,没往下说了:“就这些。”
有些事是扎在人心头的刺,越提越往血肉里去。
阮鸿不自觉咬着牙,抹了把脸才道:“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这些事。”
“结合你们留下的痕迹猜的。”习喻不介意解释得详细些,“第一天下了雨,你去湖边的那条路上留下了你的鞋印。还有你带去二楼的牛奶,被小姑娘喝空了藏在床底,我偶然发现了。”
那天之后他才知道小鬼也需要进食,牛奶是主食,糖果是零嘴。
“再然后就是阿姨,”习喻转而对女人道,“你拦过我们队里两位姑娘,也只盯着姑娘拦,村里人都叫你疯子……也许你是,但你疯得并不彻底,只是借着这个名头在——”
阮鸿重重咳了两声,制止意味浓厚。
习喻刹住话头,疑问抬眉。
“行了,你不用说了。”阮鸿道,“那小孩儿叫何想想。”
-
何想想一路从二楼蹦跶下来,里屋两人没在,她失望地撇了下嘴,转头乖乖坐在中堂戳牛奶喝。
大门紧闭,中堂也没灯,何想想晃了晃腿,盯着木门看了几秒。
“啪!啪!”门扇被人拍响。
何想想跳下椅子,奔过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身形高大,扶着门框的手指发白皱肿,后腰处一片血色。
他睁着无神的双眼,眼珠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往下看。
何想想正抻着脖子看他。
男人不大熟练地蹲下,半边肩膀歪着,直勾勾盯着何想想,嘴唇嚅动半晌,终于蹦出几个字眼:“你,矮。”
“……”何想想气得一指门外,“你,走!”
男人艰难地挤出个扭曲的微笑,下一秒直愣愣地倒在地上,身体里爬出一个及肩短发的女孩。
女孩拍了拍不会脏的裙子,笑道:“这样才舒服。”
她仗着身高揉了把何想想脑袋:“走啊,出去玩,那两个人不在。”
何想想摇头:“我等他们。”
女孩嫌弃地咦了一声:“你喜欢他们啊?”
何想想认真点头,过了会儿又认真地说:“他们很好。”
女孩瞄了眼桌上的牛奶盒,就知道小家伙是被食物征服了,幽幽叹气。
小孩子嘛,多半都抵抗不了诱惑,正常正常。反正她们都是鬼了,再遇人不淑也不会落到更差的境地了。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