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总要为自己的鲁莽与冲动负责。
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苏燃闷不做声,但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固执地不肯去小黑屋,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头歪向一边,谁也不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刻就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瞎子,不知道该怎么走,干脆原地支张床睡觉!
局面陷入僵化,舞蹈老师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对艾琳道:“哎呦姐~他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嘛,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呢!”
艾琳摆摆手,和站在学校门口唠闲嗑的家长一样,洋洋得意道:“你不懂,坏孩子就是要狠狠管教,杀干净他的威风,以后才能保证不出岔子,我也是为了他好。”
舞蹈老师表情讪讪的,不再言语。
艾琳随后又拍了拍手,指挥众人:“来,所有人听好,他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待着吧,咱们走!”
苏燃头枕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
他听见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脚步声,以及门“砰”一下关上,钥匙拧进锁孔,转了三圈的声音,感觉有根棍子在心脏里翻搅。
等他们走远后,苏燃脱力地仰躺在地上,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滑落。
——他不想去小黑屋,艾琳就给他打造了一个新的小黑屋。
总之怎么也逃不出去。
左侧肋骨、后腰还有右侧大腿传来阵阵疼痛,估计是刚才和宋子阳打架弄得,但苏燃完全不想理会。
记忆又回到七年前的那个夏天。狭小的屋子里又闷又热,可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冷得直打哆嗦。
衣服黏答答贴在身上,汗水蒸发又带走了很多热量,后背只剩下一片冰凉的濡湿。
他呜呜咽咽地哭,很小声,很收敛,不敢让人听见,怕被嘲笑,怕丢脸。
黑暗像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一口将他吞入腹中。他在混沌里挣扎,摇晃,呐喊,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
下午六点多,清洁工来打扫教室才把苏燃放出来。
苏燃一脸阴郁,浑身上下散发着颓丧气息,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可能是他的样子太过吓人,一路上遇到的人纷纷侧目。苏燃这次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而是谁看他,他就瞪谁。
瞪得人多了,看他的人就少了。
走到公司门口,暗红色的夕阳投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纤长细瘦的影子。影子扫过台阶,被分割成不规则的几段,光影变换如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
早上坐的那辆车已经在不远处等候,苏燃走过去拉开车门,怔住。
——骆予安静静坐在后排靠里的位置,系着安全带。暮色从车窗流淌进来,在他侧脸镀上层暖黄色的轮廓。
阳光一半洒在他身上,一半融进阴影里。明暗交界线游走于他下颌角至喉结的位置,停在微敞的衣领处,刚好照进锁骨中间的那块凹陷,显得既性感又迷人。
骆予安看到苏燃后睫毛微颤,投在颧骨处的那一小扇阴影也跟着颤动。
苏燃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面如死灰的脸色恢复了点生机。
骆予安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我来是要带你去个地方。”
......
车窗外风景缓缓流动,车内苏燃却是紧张地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第一次跟大佬同乘一辆车,压迫感无处不在!
苏燃时不时偷瞄骆予安一眼,发现这人就算坐下来的时候也丝毫不放松,肩背挺直,目视前方,跟个石膏像似的,身上披件袈裟估计都有人来参拜他!
不知道他平时会不会捻佛珠......苏燃天马行空地想。
下班高峰期,车流行驶缓慢。骆予安见苏燃有些无聊,便对前面的司机说:“放首歌吧。”
苏燃郁郁寡欢,不甚在意骆予安想要干什么。
他以为他会听到十分高雅的交响乐或什么年代金曲老歌,下一秒,熟悉的旋律响起,摇滚中带点爵士元素,劲爆的前奏和整个车厢气质格格不入。
!!!
苏燃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被憋死!
——这他妈!是我的歌!
啊啊啊啊啊啊!
谁会在别人面前放自己的歌来听啊!
好尴尬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苏燃脚趾扣地,听着自己的声音从音响里流出,皮笑肉不笑地龇着牙道:“难为你了骆总,这么迁就我哈哈......”
骆予安闻言微转过头,眼睛里又出现令苏燃费解的光芒。他一本正经道:
“不会,我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