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霜便就安安静静地飘在他身旁,倒也没了最开始那凶狠劲,至少与其外表更贴合些了,莹莹白光更是在夜色下显得柔和。
紧随其后,另一人也落了地。
“现在去了剑潭,总该能说了?”洛凕头也不回,径直领着阳霜推门往屋中去。
门冽轻笑一声,挥袖收起佩剑也跟进屋中,道:“譬如?”
“譬如。”洛凕弹指点起烛火,去到那整墙书架旁抬头打量,“正好是阳霜,巧合还是刻意?”
说罢,他从中取出一册已补好大半的旧书,草草翻开,似确认过什么,朝阳霜招了招手。那剑便乖顺地凑到他手边。洛凕再而二指并起,指尖亮起一道与剑身同样的白光,往剑刃上一点,阳霜立刻一阵颤动,像是打了个激灵。
门冽稍稍靠近观望,见阳霜这反应倒被逗笑了,接着也确如先前承诺,未再避而不答:“师尊的确是出于你师父才留你下来,至于阳霜,你就当是我自己的私心。”
此话一出,洛凕合上书册,转头看去。
那双翠绿的眼睛里始终是温和笑意,却叫洛凕任如何也猜不透其中深意。可这些又总让他隐约觉得,他当在别处见过。
此人对他颇为了解,定是曾和他有过纠葛,可再要深究,他一时又难定论。
“你到底……”
“阳霜。”门冽忽然唤道。
那柄剑闻声竟立刻转了过去,颇为兴奋地摇晃两下,连剑镡上嵌的墨玉都闪出些光来。
洛凕神情一愕。
“这次下山恐怕凶险,切记保护好他。”门冽笑道,“知道你很久没出来,但也得收着点。”
阳霜明白似的上下晃了晃。
这只叫洛凕更为诧异。此剑连夕华都不服,为何会听门冽的话?
“你要下山的事我还没告诉他们,但也用不着。戴殿主估计正打算借机试探,你到时应下就是。”门冽再而叮嘱道,“还是多去演武堂练练,免得生疏。这回小心些,山上资金紧张,再塌就真要去变卖藏书了。”
洛凕愣愣地看着门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此人到底……
门冽只朝人眨眨眼睛,转身便要离去。
“你很快就知道了。”
*
直至门冽的身影都消失于夜色中,洛凕才回过神来,挥手将半敞的门扉合上。
他低头看回手中书册,却紧接一番郁闷涌上心头。
即便到了溯云巅,他却依旧没能弄清乌篁的来历。夕华和戴琼羽对其闭口不谈,书阁中也只字未提。而溯云巅功法虽能勉强补上他残缺的法力,也只不过杯水车薪。
再者门冽身上疑团重重。这人心思莫测,仿佛自他上山以来每一步都在其算计之中,叫洛凕有种被看透、被掌控在手中的悚然感。可他却至今没能猜透此人身份,更无从可探。
思绪间,洛凕心叹光想也没用,便干脆将书册放回原处,转向一直飘在他身旁的阳霜。
“别动。”他手中再次亮起一道同方才一样的白光,在剑身划过几道符文,“你在剑潭里待了近千年,哪怕看上去没事也得修修。”
却画到一半,阳霜又一激灵,往后一避,符文霎时散了。
“阳霜。”洛凕眯起眼睛,严肃道。
剑身一顿,这才不情不愿似的慢慢飘回原处。
洛凕再次伸手,白光落下,自剑首画至剑锋,一连串符文印于剑身。落成之后几番流转,同剑本身的白光融为一体,光芒更甚。
“行了。”洛凕随手掸去指尖光尘,笑了笑,“还有何处不舒服?”
却还未等他收回手,阳霜便等不及似的,整柄剑朝人贴了上去。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剑刃碰了洛凕,只将剑首依偎一般靠在胸前,剑上墨玉竟乍看有些泪汪汪的意思。
见这般举动,洛凕笑得稍有无奈,便抬手轻轻抚过剑身。手法之轻仿佛摸的不是什么冰冷剑脊,而是毛茸茸的黏人犬儿。
“辛苦你等这么久。”他的声音柔和下来,轻声细语似在哄逗,“要换作是我,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阳霜微微颤动,发出些嗡鸣,像是抱怨,又像是呜咽。
“好了,好了。”
洛凕不禁笑出声。
“我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