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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
“你说什么?!”
刘彦两手拍在前台上,震得人客栈掌柜一激灵。
“二位真不好意思。咱这客栈前两天有修士争斗,客房全被打坏了。现在上头才查完,还没来得及修呢……”那胖掌柜说着往柜台后缩了缩,似生怕面前这凶神恶煞的年轻人把他生吃了。
马骑久了着实叫人身心俱疲。那偏远镇上最好的马也只是脚程快了些,再垫上不那么舒适的硬布鞍。这在泥泞路上颠簸一路,就是洛凕都觉乏累,更不要说刘彦。
直到远远望见另一座镇子,一看将要入夜,刘彦便不干了,火急火燎拉着洛凕去找地方落脚。结果跑遍镇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却被告知歇业。
倒也难怪刘彦会如此火大。
“镇上没有其他去处了吗?”洛凕也往柜台前走近几步,再次询问道。
他自己一晚不休息倒没问题,但刘彦可正着急呢。
“这个……客栈倒不止我这一家,但这段日子都住满了……”掌柜从袖中扯出手巾擦擦汗,在刘彦的凝视下支支吾吾吐出话来,“我这剩是还剩下一间,只不过……”
刘彦拿拳头不轻不重在台上敲了一下:“不过什么,快说。”
掌柜额头上汗越流越多,眼睛不时往楼梯上瞟,声音小得好像生怕被人听到:“那闹事的有一个交了保钱,现在还住在那屋隔壁呢。我、我也不敢去赶人……”
“还有这事?!”刘彦一拍柜台,又把掌柜吓得一抖,“我就不信唔呜呜呜呜呜……!”
他的嘴被洛凕捂住了。
“劳烦掌柜,我们就歇一晚。”洛凕歉意地笑了笑,温声道,“您不用担心,我们都是修士,若有何事,自是能为您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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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场面着实惨烈。
这小客栈拢共十来间房,有一大半都没了门,更甚者连墙都空了去。走廊上同样一片狼藉,砖瓦残渣刀伤剑痕,隐约能看出些飞溅血迹。像是打斗过去不久还没来得及修缮,打扫也怕惊动人就没做多少。
唯二完整的是最里面两间房。而还没到门前,掌柜就不敢挪脚了。
“这个,二位,前面这间就是空房……”掌柜颤颤巍巍伸手,却又缩了回去,是想给人开门但不敢去碰,生怕声音大了便再压低些,最后只悻悻指指最里面,“旁边这屋就是……”
此时刘彦一把推门,吓得掌柜咿呀一声后退几步。
只见屋内还算整洁,稍显破旧。进门右面是白灰糊的墙,左手便是床铺,看着不大,刚够一人。窗户正对门前,倚窗一张方桌两把方凳。房间中央虽略显狭小,也勉强能让人活动开手脚。
“也没什么嘛,就是窄了点。”刘彦大步跨进屋,把木地板踩得咯吱响,再上下打量几圈后,一屁股往床上一坐,看向洛凕,“凕哥你觉得呢?”
洛凕随后进屋四处观察过一番,又看了眼扒在门边的掌柜,便也点头道:“将就一晚吧。”
“哎,好,好。”掌柜连忙小声答应,末了又往走道上探探头,再犹豫看向二人,“那……二位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劳烦您再送一床被褥,打个地铺。”洛凕目测一下床和地板,答道。
掌柜得了信,似片刻也不想多留,应着声就快步下了楼。
刘彦满脸稀奇,跟到门边探头往隔壁瞧去,又屏着气听了听,紧接只纳闷挠头,疑惑道:“有这么吓人?”
那扇紧闭的门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后头也听不见丁点动静,若是掌柜不说,就好像根本没人住在里面。然而刘彦还要往外探,便被洛凕拉着肩膀捞回屋,顺手带上门。
“天色不早,就别去打扰人家了。”洛凕说着在窗边抽了椅子坐下,隔墙往那边看过一眼,“相安无事,不必挑起事端。”
耐不住洛凕都提醒了,刘彦即便还是好奇,也只得不情不愿嘟囔着往床边一坐,仰面一躺。
却听隔壁突然一声闷响,刘彦便又腾地起身,把耳朵贴到墙上去。
这小客栈的隔音可想而知,即便洛凕就这么坐着,隔壁房间的动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声响动过后,一阵轻缓脚步从墙对面传来,似刻意压下些地板的吱呀响声,而后是老旧门扉开合的声音。
那脚步紧接一路经过二人门前,往下楼的方向去了,听上去时重时轻,稍有踉跄。
“走了?”刘彦纳了闷,坐回床边,“这快天黑了的,带着伤出去做什么?”
洛凕不一同猜测,只笑问:“你不是急着休息?”
刘彦瘪瘪嘴,有些拿不定:“可我好奇……”
“那跟去看看?”洛凕笑道。
似本以为洛凕要劝他,刘彦闻言愣了一愣。又见洛凕朝他眨眨眼,他便立马心领神会,一下从床边站起摩拳擦掌道:“嗐,早说嘛!原来你唬他呢!”
洛凕刚才那一番话,是刻意说给隔壁那人听的。
实则他好不容易下趟山,结果遇到这等稀奇事,他自己也想去弄个明白。而现在那人听了这话松懈警惕,便正是他们跟上去的好时候。
“我倒也不那么急着去溯云巅。”洛凕朝窗外看去,视线扫过快要没什么人的街道,最终落在一个披着张破黑斗篷的人身上。
“说实话,我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