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是去永萍。”洛凕歉意答道,“问起不过是见都在议论,一时好奇。”
这才下山不到一个时辰,竟已连着被人问了两回,洛凕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也因此实在好奇。这事当真如此稀罕,是个修士就该去捞点什么?
“哦哦,那就好。”余老板松了口气似的摸摸脑袋,“我这刚回来的伙计说看见枫火莲台和乾坤城的人了,高门大派挤得辰泽紧张兮兮的,水浑得很。就昨晚来的速报,说天择殿也戒严了,永萍境内三里一关重兵巡守,都是这事闹的呀。”
"戒严?"洛凕挑眉。
辰泽坠龙和永萍又有什么关系?
余老板却紧接四处望过一番,见没有旁人在了,又匆忙把门带上些,压低声音小心说道:"这不,天择殿那三少主,李言清,早些日子又跑啦!"
他瞪大眼睛,似在说什么秘密。
"那小少爷前年重病,才恢复过来,人李殿主可疼着了。虽说本也没什么,但正撞上坠龙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外冒,天择殿正急得满地找人呢,生怕出岔子!您听我一句劝,这事啊可千万别去掺和,保不齐落个牢底坐穿……"
“还有啊,最近江湖骗子多。本来就到处都在严查没门没派的乡野修士,再碰上这回,您出远门也得注意着点……”
“……”
听到后面,洛凕心头只剩郁闷。
他难得下山一回,怎么什么大事都让他碰上,还没出门几里便见一路坎坷?何况他这连师父名字都报不出来的野道士,若被拦下盘问岂不只有被抓的份?
……要不什么先师遗嘱还是算了,不如回山上去稳妥些。洛凕自暴自弃想道。
砰!
却听一声巨响,此时车马铺的门忽地被大力推开,把余老板吓一激灵,洛凕也立刻扭头看去。
只见那险些把两扇木门从门框上拆下去的,是个和洛凕年纪相仿的少年。
一身玄黑短衫,一条坠着银饰的蓝色发带被动作带得叮铃当啷响,靛青的颜色染在瞳中,像是与天交接的远海。而这双眼睛紧接在屋中左右瞧了瞧,随后竟明确朝洛凕转来,无分毫迟疑。
洛凕刚确认一圈这人是不是在看他,那少年便先开口,不知为何有些欣喜地问:“道长要去永萍?!”
“……”
时运不济。
*
这少年名叫刘彦。
说是本想来包辆车,无意间听到了二人对话。正巧他也要去永萍,而又正巧家里经商,有那么些偷摸混过戒严的路子。现在又正碰上洛凕,就起了歹……就觉得有缘,便想不如帮人个忙,结个朋友,路上也好搭个伴。
洛凕安静且认真地听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套说辞未免太过可疑。洛凕没太下过山,但也知道些唬人搭伙半路杀人越货的事情。这个叫刘彦的虽看着人畜无害,衣服打扮干干净净像那么回事,可保险起见,他现在怎么说也孤家寡人一个,还是要多提防一下。
“道长再考虑考虑……?”刘彦手搓得簌簌响,眼睛眨得快出星,语气殷切,俨然就差把心里算盘搬出来敲,“我报销路费怎么样?或者您有什么别的吩咐……”
眼看这人要凑到跟前,洛凕不禁后退一步:“多谢公子一片好意,但还是——”
却话音未落,刘彦动作一停,眼中一凛。洛凕心中直觉不妙,正要防备之时,刘彦已张开双臂横至门前,拦住去路。
并立马跪了下来,一把抱在洛凕腰上。
“求你了——我出来玩一不小心走太远迷路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回不去了啊——”刘彦哭诉得声情并茂,死死扒着洛凕不肯松手,“我就一兜子钱和一把破剑,还会弹点琴,实不行我到家了再多给你点,就当我雇你嘛——”
一旁余老板被这一出整得愣了神,要伸出去的手半抬不抬,看看洛凕又看看刘彦,似在犹豫要不要先把人拉开。毕竟这副样子,即便是在室内也还是有些有伤风化。
洛凕低头看着刘彦,神色出奇冷静,只张了张口想了一想,而后问道:“我一乡野修士,你不怕我半路劫了钱财就跑,或是把你掳去卖了?”
刘彦抬头认真道:“我觉得你是好人。”
“……即便我们头回见面?”
“我直觉很准的!”
“……”
时运不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