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壮着胆子,跟踪那三个道士,想找机会把环佩偷回来,当晚在客栈里,那三个灰袍道士围坐在油灯前,好像在跟什么人传音:
“你们这几个蠢货!你们自己看看,是这妖气吗!我给你们看得是这妖气吗!”符纸里炸开尖利嗓音,分不清男女。
“仙师......”最年轻的道士膝头趴着那只蔫头耷脑的蟾蜍:“可、可咱们逮这□□精时,它浑身妖气浓得化不开,跟现在完全两样啊!”
“是啊仙师,会不会是您给的这个法器有问题?”同伴举起玄金罗盘,指针正卡在“癸”字纹上乱颤。
符纸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放肆!一群凡胎,吃了俩枚臭丹药,就敢质疑其本座来了?”
“不敢不敢,仙师息怒。”三人慌忙扑灭火星,却听那声音陡然阴冷:“既抓错了——”
“啊?仙师,就这么......杀了?”小道士脱口而出。
“那不然呢?给你当宠物养起来?要不要抱着他睡觉啊你!”
“杀,杀,我们这就杀。”
这时,一个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那个仙师也压低声音说道:
“阁主,绝对不可能。就算我认不得他长相,但是那股妖气我绝不会记错!”
“仙师,那我们还继续找吗?”
“还找什么呀!那妖气只在宫城出现了一瞬,本来就辨不得他的位置。如今你们这么一闹,他那么机灵,肯定早就跑了。”
“仙师,那我们下一步去哪啊?”
“你们?”那个声音冷笑着,“去地府吧!”
花妖幻影在朱焰掌心瑟缩:我摸进客房时,蟾蜍血凝成的烛台还燃着......那三个人已经倒在了桌子上,七窍流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只烧到一半的符篆。
我不敢逗留,寻来自己的环佩就跑走了,一路上靠着您给的那片赤翎隐了妖气,混进流民堆时听说,如今人间各州府突然冒出许多捉妖师,他们说如今御灵阁广纳贤才,谁能捉到千年大妖,就能去见仙师,求得长生药。
山主大人,如今我进了山,这妖骨环佩也没了用,您日后若是碰到跟我一样的草木妖精有心避世,还请给了它,也算让它多了条生路。
花妖的法力渐渐撑不住,牡丹花瓣化作了光尘,散在地上,残影里最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叮嘱:“山主您如今顶着凡人身躯......”
“喂!白毛煞,你还去不去啊?再耽误下去,他可就该痊愈了。”
朱焰这才回过神来,竖起两指:
灵犀贯九霄,心念通八荒,开!
“诶!!等一下!!你这一地破烂儿怎么办啊!!”
凡间正值初秋时节,街道两旁,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偶有几片枝头的枯叶,打着旋落在行人肩头,又被匆匆而过的路人,拍到了石板路上,再被推车吆喝叫卖的货郎,压在了车轱辘上,带去了其他的地方。
朱焰着一袭淡蓝色长袍,外披一件轻薄的白纱,既显其温文尔雅,又不失医者之庄重。纱衣下若隐若现的兰草暗纹,倒是与太医院新制的雕花腰牌极为相称。腰间束以一条宽厚的玉带,其上挂着一枚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香囊,还有几枚药石做的吊坠,随着步履轻晃时会发出脆响。
头发也不再随意地散在身后,而是同其他医师一样,整齐地束起,以一支玉簪固定,但是又有心地将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衬得他肌肤如玉,气质非凡。
对着桥下的河水望了望,朱焰对自己这身装扮满意后,才来到将军府前,跟门口的侍卫说道:“在下是太医院派来,给将军看病的医师,烦请通报一声。”
朱焰暗自使出妖法,言出法随,此刻自己的名字已经登入了太医院的名册之内,这一世的身份算是做好了。
守门侍卫用枪杆拦住去路,横眉问道:“太医院的?怎么没见过你?”
“在下是新来的,还没有登过将军府的门。”
“呵,新来的,还这么年轻,那些老太医们都治不好我家将军,现在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来糊弄我们了吗?”
朱焰面对他的咄咄逼问,心下虽然着急见到胡小七,但表面还不能显示出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医术高低,不看年纪。而且既然是治病,那就得多试几种方子才行。这是太医院的腰牌,在下领了将军府这差事,怎么也得进去给将军把把脉,还请通报一声。”
“那你等一下。”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侍卫又回来,描金檀木托盘横在朱焰眼前:“生辰八字写上,就可以进去了。”
“生辰八字?”朱焰歪头问道,“入府还需要看八字?”
“诶呀,这是我们将军生病后,军师要求的,具体为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清楚。反正让你写,你就写,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难道你的生辰八字还是秘密不成?”
这却是把朱焰难住了,倒不是因为秘密,而是因为......朱焰就没有生辰八字。
次焰山只有春夏秋冬,没有初一十五,生辰八字,都是凡人的玩意。朱焰盯着宣纸上晕开的墨点,忽然想起临行前夸父硬塞进怀里的黄符。皱巴巴的纸片展开后,歪扭字迹竟真写着天干地支。
难道,是为了这个?
朱焰有些将信将疑地把纸条放进托盘里,看他们并没表现什么异样,心想:看来夸父已经知道将军府在查生辰,只是,小七这病,跟生辰有什么关系?不是被猫抓了么?怎么搞起五行八卦来了?
他背着药箱刚跨过门槛,忽然从身后窜出来了几个侍从,将自己团团围住,门后走出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他头戴素色纶巾,手执一柄羽扇,肤色黝黑,仔细看脸颊上有一道暗红的旧疤,应该也是混迹于沙场。
这人一进垂花门,用羽扇指向朱焰,疤痕随笑意微微抽动:“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