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时常与衍行说上几句,这里安静的可以把人逼疯。
陆映辰没有在意一旁的亲朋好友怎么看。
这段时日以来,除了隐秘的交换信件,陆映辰始终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一切。
高门大户的主母,在丈夫受伤害艰难的支撑着家族的前路。
昔日的旧友没有联系,人走茶凉。
来狱中探视的大多是与衍舟交好的小辈。
一副穷途末路无力回天之感。
虽说这位主母一直在安慰着众人,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赵大人能恢复,寻求破局之法。
赵大人才是这定海神针。
可自从杖刑后的赵大人,不止身体,似乎他的精神也垮了。
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死气沉沉的模样。
陆映辰并非没有察觉到丈夫的异常,
可他的信念倒了,还有赵家的那么多口人,
不能因为他的理想而陪葬。
赵志诚看着陆映辰将衍舟打昏,怀抱着放到了自己的身旁,
没有分一丝眼神给自己,继续与牢笼外的人不知道商讨着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陌生而又熟悉。
那是进京赶考的路上,匆匆一瞥便一眼万年的陆小姐。
这么些年共处的岁月太多,年轮上刻画的痕迹早已被新的掩盖。
旧日的记忆早已不再清晰,他们都变了,变成合格的朝臣,合格的夫人。
圣上感念自己劳苦功高,只是判了流放之刑。
是自己的心太急切,也太焦躁。
在朝为官多年,哪怕嘴上说着清流,行使着仁义。
可在最后,仍是败给了权势。
李家的那个老东西说的不错啊。
“赵志诚,当年你说我心术不正。”
“旁人都可说得,唯有你说不得。”
看着被杖刑后无力起身的‘赵大人’。
李政远将所有的侍从都挥手退了下去。
看着狼狈倒地的赵志诚,心里好不畅快。
“‘赵大人’,做得什么翩翩君子的模样。”
“你我二人有何区别。”
“都是娶的朝臣之女,都是靠着岳家上位,装什么清高。”
李政远将人踹到在地,
忍辱负重多年,要说最恨的,还是赵志诚。
都是娶世家女,偏偏他就是贪图荣华,
赵家的这个就是寻求真爱。
不过是柳家的权势不敌陆家,每次同僚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一根刺,扎在了自己的心里。
那种怜悯的眼神,刺痛了他高傲的自尊。
赵志诚有所耳闻,不过事情大抵不像李政远猜猜的那样。
同僚说起李政远大多都会在揣测他的夫妻情感,
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自己臆想的那样。
可还没等赵志诚解释,只听见李政远继续说道。
“平日里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的样子,私底下那对着岳家弯腰讨饶的嘴脸。”
李政远恨极了赵志诚,凭什么别的同僚会去就可以随心所欲,
而他还得为了大业,还得忍辱。
可还是比不上赵志成,汲汲营营多年,却看得仇家越过越好。
“最后还不是为了权势投靠了皇子。”
“别扯什么仁义道德。”
李政远势必要撕下这人伪善的嘴脸。
“平时就是靠着这股清高的劲头得了圣上青眼吧。”
“什么为国为民,这皇帝要削了你的职,不是赶忙投靠了太子。”
赵志诚想着辩驳,皇帝登基这么多年原本算得上勤政爱民。
可皇帝重用清流,世家逐渐衰弱。
大权独揽后边开始随心所欲。
奸臣当道,哪怕多少朝臣死谏都无法动摇帝王的想法。
太子是为正统,且勤政爱明,有君子之风。
三皇子,有那样一位母亲,外戚干政,百姓只会遭难。
他想辩驳,可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就好像这些事说出口了,他的心更像是一场笑话。
“怎么不说话,对了赵大人此时怕不是没有力气开口了。”
“还有你那一双儿女,你的家庭都要被陪葬。”
“还得是陛下善心,留你这乱臣贼子一条命。”
“只是可惜,山高路远。你怕是永远回不来了。”
“你女儿也及笄了吧,只可惜了,以后只能蹉跎一辈子。”
李政远自是知晓赵志诚的心思,可就是想击破他的内心。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让自己内心的行为合理。
他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寻以后合理的借口。
若是赵志诚真的是阴险小人,那么早在查清皇帝意图时,做一个顺应的朝臣。
便不会有那么多事,可拒绝了,静然还想冒险换另一条路。
可这些事并不妨碍,妨碍着李政远击溃他的内心防线。
看着他摇尾乞怜,泣不成声。
昔日的对手成为脚下败犬。
这种畅快的感觉是无法比拟的。
想到功名利禄皆在手,从今往后,李家的权势将要盖过柳家。
谁又能拿当年的婚事来看自己。
而强撑着站起身的赵志诚此刻内心又摇摇欲坠。
是啊,他的家人,终究是是被他的任性所牵扯。
衍舟正是要成亲的年纪,衍行还小。
映辰也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
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不欲与面前之人争辩,
只想着怎么安顿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