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买官的整条产业链被连根拔起,相关犯案之人被一网打尽。但凡有些门路的人都嗅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朝堂中一时间风声鹤唳。各方人士都蛰伏起来,着实是安生了好一段时间。
江眠每日带着苏灵月去四诊堂问诊,这一度时间的历练让苏灵月迅速进步。
苏灵月从一开始只能打打下手,收拾东西,到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手了。
甚至一些简单地症状苏灵月已经可以正确地做出诊断,并开出药方。
江眠有意识地多锻炼她,有机会的时候就让苏灵月也参与探脉诊断。
这几日,来聊天的病人越来越多地提起来南方,听起来好像是南方发了涝灾。
“你听说了吗,婺州上游的大坝塌了,洪水一泻而下,淹没了下游沿岸的好几座城”
“是啊!我听说是半夜里突然塌方的,城里的人半点儿没有防备,死伤惨重。”
“婺州一带几座城啊,几乎成了一片汪洋。”
“哎……”
“哎……”
对话以双方的叹气声结尾。
江眠皱起了眉头,每年的四五月份南方降水量都会非常充足,总会有一两个小地方被水患困扰。可是往年从未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水灾。
婺州一带的百姓不知该怎么生活,朝廷一定需要调拨大量的人手和钱财前去支援。
而现在在北部边疆的战局仍然在胶着,不知这样一着又是否会对将士们的补给造成影响。
每年的四月末,恰巧是划拨军费,为军队补给的时间点。
这一晚吃饭的时候,江眠问了元璟南方涝灾的情况。
“确实很严重。”元璟看上去也忧心忡忡,“陛下也很重视这件事情,已选派太子携一干人手前去婺州赈灾。”
江眠惊讶道:“竟然派了太子亲自前去吗?”
元璟点了点头道:“这可不是一个好办的差事,但是太子是主动接下的。他带了不少人手,今晨已经出发了。”
江眠想起沈寻云,不知道她听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担心,改天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她犹豫了下,又问:“陛下可说了拨款的事情?”
元璟答道:“陛下拨了五十万两赈灾款,这个数目理应是够了,又有太子亲自押送,不应会出问题。”
江眠放心了一些,又问:“这个时点,是该为军中送补给的时节了,此回可会有影响?”
江眠还想元璟恐怕未必知道这些,没想到元璟了如指掌,直接回答道:“每年的二十万两银子,早前也提醒陛下提前划出来了,现在该都快变成衣物粮草,过些时日就能直接送入军中了。”
江眠彻底地放了心,又惊讶于元璟对此这么了解。
元璟对她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是道:“放心。这些事情我都想着呢。”
江眠顿了一瞬,伸出筷子夹了一只麻辣兔头放进碗里,埋头苦吃。
*
南方的洪涝果然很严重,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传的沸沸扬扬,京城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朝廷想要压制消息,却苦于不能直接推令禁止讨论,否则只怕流言愈压愈烈。
大半个月后,京城有更严重的事情需要担心了。
——南方的灾民涌到了城外。
婺州一带受灾后,灾民们无处生活,众人分做好几路,有投奔附近亲戚的,有南下去几个更南方的大城池的,也有一部分人选择北上来了京城。
京城的护卫队领命在城外搭了一排排的亭子供难民们暂时歇脚,也有按时分发一些最基本的干粮米粥等食物。但暂时并不允许大量难民直接入城。
难民们只能得到基本的物资保障,不少人在简陋的生活环境里生病。京城里的慈善家,粮庄老板,医馆们不少都自愿出动,在城外的棚屋区域帮助难民。
四诊堂的首席大夫兼半个老板席远斟一向心善,听见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坐不住的,当下便召集四诊堂的大夫们,带着自愿前往之人去了城外。
江眠自然跟着一起。
出了城门,只见外面一排排简陋的竹棚连绵起伏,乌压压的人群或倚或卧地一团团地聚在一起。
不少人们的衣衫已经破旧褴褛,甚至有衣不蔽体的人。
生病体弱的人一个个像尸体陈列一样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随意铺陈的席子上。
江眠猛地一看见只觉得心都一颤。
席远斟带着江眠和另外几位大夫随便找了个空地支上工具就开始为人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