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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场演出散场,江海从演员通道出来,背包里鼓囊囊的,一看见夏云霄就迫不及待地飞奔过来,要不是周围人多,估计会撞进怀里尽情拥抱。
夏云霄笑得很灿烂:“这包里都啥?怎么装这么多东西?”
“大家给我们的小纪念。”江海就地坐到象牙白色的阶陛上,兴高采烈把礼物一样样掏出来给他看:
“这个,王姐给的小灯,圆的,拍视频能用得上;这是小凡给的小狗钥匙扣,她说你夸过好几次可爱了,送你一个;这是老刘给的烟,我说我和你都不抽,但他说是甜的带爆珠的非要让你试试……”
夏云霄一个个看了,再塞回包里,他想起当年初中毕业时互送同学录那种热情纯真。
江海展示完毕,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他们还说,你上次走的时候太突然,都没个心理准备,虽然以后咱们就跟《长恨歌》无关了,但大家还是希望能常聚聚。”
夏云霄笑了,他知道“常聚聚”往往只是理想化的说辞,多年后人们可能不会记得彼此姓甚名谁,但当下的一丝不舍和牵挂,已经足够把温情绵延到很远很远。
“这么说,大家还挺喜欢我的?”他弯起眉眼,笑容从心底牵动着嘴角。
“当然啊,还没听过谁不喜欢你。”江海说。
夏云霄飘忽地笑,又把目光移向张邈尔,向她也确认。
“看我干嘛?你不是我朋友吗?当然喜欢你。”喵儿姐说。
夏云霄习惯了当杂志上的平面画报、镜头里微笑的蜡像,他不会对“喜欢”受宠若惊,但难得的是有人喜欢真实的他、喜欢还不会戴面具的夏天。
那个既是“曾经”又是“将来”的世界在他脑海中闪烁:张邈尔因为受到侮辱而蜷在飘窗上痛哭流涕,黑色的眼线晕得像雨天的泥坑;江海听到他在胡总的别墅区外,狠下心说不爱他,眼底渐渐天崩地裂,剩下万念俱灰的绝望……
而现在,幻影逐一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美好:他们都由衷地笑着。
夏云霄就好像亲眼看着一颗榕树,变成了一整片森林。
那是他亲手种下的榕树。
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他们三个人跟着散场的人潮,走在长圳夏夜隐约的蝉鸣里,夏云霄突然想,如果时间停在这个晚上该多好,他不必再往前走,也不必再有将来。
下了公交看见百鸽笼牌坊,好像今天刚换了灯,崭新的灯泡把厚重的理石照得格外亮堂,两边的对联也清晰了不少,左边是“锦绣繁花”,右边是“万里青云”。
走到牌坊,他们本该挥手告别,可夏云霄忽然有种强烈的渴望——希望这个夜晚再长一点,他一点都不困,不想睡觉也不想天亮。
转头望向街角,理发店旋转的红□□筒还在闪烁,他像喝多了酒似的,顺口就说:“江海,我想去染头发。”
“染什么颜色啊?”江海有点意外,因为夏天从来没说过想染发。
“红色怎么样?就红色吧!”他兴奋地说。
夏云霄是不能随便染头发的,就算染也是为了角色或者活动造型,隔天就得染回去,现在他彻底自由了,想到的第一个表征就是把头发染红。
“那我也要染!”喵儿姐漂亮眼睛里闪烁着十八岁独有的少女叛逆,“高考前学校不让染,现在总可以了吧~”
夏云霄狡黠地一笑,把目光移向江海。
江海像被绑架了似的,满脸抗拒地缩脖子:“拜托,我就算了吧,我头发一共也没多长!”
“来吧,陪一个!”夏云霄看他好笑,“我看你可以弄成白色寸头,哈哈哈”
白色?江海吓得往后拽袖子,支吾道:“人…人家能有那么多理发师吗?”
“走嘛。”夏云霄略带点撒娇地威逼他,上手挽他胳膊,要把他拉进理发店。
江海无奈投降:“诶呀,你不要拽我,我自己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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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海头上打满漂发剂开始,夏云霄就盯着他的脑袋笑,一直笑到凌晨他们从理发店门口走出来。
江海全程顺从得令人心疼,顶着一头杀马特风的半白头发,回以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喵儿姐问他。
江海笑着摇头,表示不解但无条件支持。
夏云霄没说话,他无法解释重新主宰自己的命运,是怎样的畅快感。
他迎着风张开双臂,热风灌进他的领口,心脏跳得像要飞出来,红发在路灯的黄光下像一团灼烧的火焰,夏云霄不自觉地哼起歌来:
“Passion is sweet / Love makes weak / You said you cherished freedom~”
唱了两句,他激动地回头说:“我们再跳一遍,染了头发版《Burning》怎么样?”
张邈尔把她紫色的挂耳染绕在指尖,满意地说:“我同意!”
可江海要崩溃了:“天呐…我能不能站远一点啊?你不怕我头发太丑了掉粉吗?”
夏云霄笑得很幸灾乐祸:“哈哈,不一定要发出去啊,我们自己随便录一个,就当玩了~”
没带设备,他就把手机倚在牌坊下面大理石的一个角,点了开始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