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没什么感情的联姻,虽然……她这位老公心机深沉。
想到这里,官颖棠的胃忽然抽搐着痛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以为只是一瞬的错觉,并没有在意。翻身换了种睡姿,本打算看看这两天港岛有没有和自己有关的新闻,却在之后的几分钟里,思绪逐渐被痛感集中。
胃部痉挛般的,一阵阵地发出绞痛,好像有双手在抓住她的胃反复拧绞。
官颖棠从起初的试图忍耐到逐渐蜷缩起身体,额头上泛起细密的汗珠。
例假还没到时间,晚上的饭菜也很新鲜,难道是……
官颖棠想起了那杯一饮而尽的冰水。
才到北城原本就有些水土不服,她还在适应期间,却在深夜喝了一大杯冰水。
可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疼痛像潮水一样蔓延,官颖棠意识到不再是忍忍就能解决的问题,侧身拿出手机,在孟清淮的微信上停了好一会,还是赌气地关掉了对话窗口。
她才不要求助那个可恶的,会将自己一军的男人。
何况自己还跟他保证过,一定不会再有麻烦他的事,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
喝点热水或许就好了。
官颖棠于是强忍着疼痛起床,拿起水杯,一路撑着墙壁来到一楼中岛台,正准备给自己倒点热水,忽然而至的剧烈抽痛让她手一松,紧紧抓住桌角维持身体的平衡。
杯子因此落地,在安静的午夜发出清脆的碎裂响声。
二楼还在房里办公的孟清淮听到隐约的动静,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12点51分。
声音明显从楼下传来,像是什么摔碎了。
她还没睡。
鉴于前几次的“经验”,孟清淮原不想再多此一举下楼,可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脑子里却始终循环着那个碎裂的声音。
最终,他叹息一声,无奈抽开座椅。
已是深夜,过道黑漆漆的,人走过的地方会短暂地感应变亮,过后又陷入黑暗。
孟清淮熟悉家里的布置,朝一楼走的时候随手开了墙角的灯。
在一楼客厅的灯光全部亮起之前,孟清淮仍抱着“她又在搞什么鬼”的念头,直到他看到中岛台旁那个正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的身影。
以及她闻声转过来后,明显不对的脸色。
官颖棠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只是想下来倒杯水而已,杯子都要跟自己作对。
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被呵护着长大的千金大小姐哪受过这种罪?从前在港岛,她只是嗓子有点不舒服,佣人都会马上泡一杯廿四味来预防照顾,何至于眼下,她疼得死去活来,却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四目对视,孟清淮径直走到官颖棠面前,看了眼地面,把人拉到没有碎片的区域,“半夜不睡做什么?”
“我想……喝杯热水。”她有气无力地说。
“不舒服?”
官颖棠倔强地死撑,“没有。”
她的模样实在骗不了人,但她不愿意说,孟清淮也不勉强,目光指了指楼上,“你先上去,我给你倒过来。”
“……”
官颖棠默认了听他的话,低头,忍着不适缓缓走出去。可一阵突然的抽痛让她没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要蹲下蜷缩。
不行,她太难受了。
这上楼的路她非得自己走吗?
就不能——
“找个人抱我上去”的念头才在脑子里过了下,一双手忽然揽到腰间,官颖棠还未反应过神,人已经被抱了起来。
一种洁净的木质香随之冲进呼吸里。
官颖棠震惊地呆住。
……虽然,但是。
好吧,这家里好像也没有别的人了。
官颖棠很没出息地接受了孟清淮的帮助。
她异常清晰地感知到背后那双有力的手,隔这么近,她甚至能感知到孟清淮身体的温度,他们之间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布料,走动时摩擦的布料好像还会生热。
不然她怎么会一下子全身发烫?
饶是平日里人设熟练,倒也没和谁演过这样亲昵的片段,官颖棠故作镇定地被孟清淮抱着,偶尔抬头瞥一眼,那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平静如水,四平八稳。
像抱了块人形木头。
“不好意思。”大概是突然的神经刺激和注意力的转移,回到二楼时,官颖棠躁动的胃竟然没那么痛了。
她抿了抿唇,“这么晚打扰了你。”
她现在的样子倒是端庄极了,听上去发自内心,不似先前微信上那样花样百出。
孟清淮没回她,单手推开卧室的门,将人放置在床上后站直。
看着她。
官颖棠被看得莫名心虚,这一晚上她的确没消停过,一出又一出,折腾到现在。
清了清嗓,她悄悄回避视线,耳边却落下男人声音:“胃痛?”
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再装的必要了,官颖棠点头嗯了声。
孟清淮又问:“我就在隔壁,为什么不叫我。”
房里安静了一息。
“我觉得。”大抵是被痛感折磨得失去了表演的欲望,官颖棠顿了一下,语调低下去,“你应该很讨厌我。”
有谁会喜欢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被强迫安排出来的角色?
清高的她不喜欢。
更清高的孟清淮肯定也一样。
联姻已经是情非得已,因利结合的感情,她不会自讨无趣,让孟清淮在深夜扮演贴心丈夫的角色来照顾自己。
官颖棠说完,孟清淮没接话,两人就那么一站一躺地互相看着彼此,直到空气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官颖棠才后知后觉——
自己也许说错了话。
心照不宣的生意,她为什么要撕掉那层外衣,暴露他们婚姻的本质?
她现在这样说出来,以后大家还要怎么假装表面的和谐?
官颖棠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时,孟清淮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留下一道清冷的黑色背影。
“……”
原本就很大的卧室因为他的离去,那种空冷感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
官颖棠的胃又痛了起来。
这次更多像是被气痛的。
气自己因为一点亲近就忘了分寸,气那个男人果然如自己所想不近人情。
她闭眼抱住自己,左躺了两分钟,又转到右边,最后直接坐起身——
同一时间,卧室的门被推开。
官颖棠怔住,视线随之落过去,便见孟清淮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
他神情依旧淡淡的,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他走到官颖棠面前,递给她一盒药,“先吃两颗药。”
官颖棠:“……”
“以及,吃完请官小姐早点睡觉,多点休息,大脑才不会昏头乱想。”
好吧,错怪他了。
官颖棠默默接过药,顺便在心里反省了一秒,正打算真诚地对孟清淮道声谢,忽然品过他后半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你说我昏头?”
“不是吗。”孟清淮手指捏住水杯边缘,将温水轻轻放至床头,声音同样轻,
“官小姐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一个讨厌的人结婚。”